第39章 山上救的男人

“如此说来,你是回不去京城了。”谢云裳伤怀道。

“当年我母亲病死,不到一个月父亲就急匆匆地娶了续弦,继母对我非打即骂,还想将我许给她的纨绔侄子,祖母看不过去才将我带到临州生活,三年前,祖母仙逝而去,那个家自然也回不去了。”

“这些年我和表兄跟着师傅学医术、遍访百姓,没人打骂我、没人逼我嫁人。我很高兴、很知足过着这般自由肆意的生活,也不想再回到那个是非之地。”

自由肆意的生活。

谢云裳默念这几个字,心里微微动容。

慕容寒认真的问:“云裳妹妹,听说你成婚了,那你,欢喜吗。”

谢云裳低下头,她欢喜吗。

如何才叫欢喜呢。

前世刚嫁给裴羡,她的确是欢喜的,可如今,倒生生多了几点恨意。

她默默摇了摇头,沉思不语。

慕容寒也不再问,“去看看我的家吧,院子里有你最爱的茶花,就是专门为你种的。”

有这么一个人念着她,此刻还有什么不欢喜呢。

谢云裳恢复笑样:“那好,我可得看看长得好不好,都说爱人如养花,看你是不是真的念我。”

吱呀——

推开的木门前,站着两个女子。

一个似花娇艳,一个如月清冷。

进小院一看便是爬满围墙的粉白小花,最亮眼的还是屋檐下的一排茶树,花团锦簇,清丽无双,屋子是西西方方的格局,雅致简朴。

屋内传来响动,慕容寒神色微变,走了进去。

“不是说了,让你别动吗。”慕容寒走进去,语调中带着病人不听大夫叮嘱的生气。

她好不容易才把他救活,他就这么不珍惜。

谢云裳跟着慕容寒进去,看见躺在床上的人黑着张脸,很是不耐。

那男子墨发如瀑,肩膀处的衣襟染上点点血,眉眼张扬,素衣粗布不掩通身气度,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

他想起身,但被慕容寒压制回去。

“我是你的大夫,你就得听我的,再动,把你丢出去。”

闻言,他手指攥住被衾,终是没有再挣扎。

谢云裳满目愁色,她总觉得这个人十分眼熟,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首觉告诉她,这个男人不是个好人。

男人注意到她打量的目光,回以一记冷刀,寒意不掩。

关上房门,谢云裳将慕容寒拉到远处才问。

得知谢云裳的担忧,慕容寒看起来甚不在意。

“他是我在采药时在山上捡到的,那时,他浑身上下都是伤,血流不止,连话都说不得,若不是我把他背回来救治,他早就死在荒山野林里了。”

“医者仁心,我实在做不到看他在我面前死去。”

谢云裳知道救死扶伤乃医者本分,但她还是有些疑虑,“你可知道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在你这儿待了多久,何时才能离开。”

慕容寒露出开怀的笑,安慰她,“放心吧云裳妹妹,我捡到他己有一月有余,原先怕惹上祸端,我连表兄都没告诉,想来应是无事。他不愿告诉我名字,我也不问,待他腿伤治好就走,其余一概不管。”

听完后,谢云裳才勉强笑了笑,但也十分勉强。

前世她与慕容姐姐并未相见,不知她后来怎样。

可她总觉得这个男人不对劲,被追杀成那样狼狈的境地,说明仇家不少。通身气派,必定来自大户人家,家中恩怨不明,实在可疑。

有句话说得好。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

谢云裳怕慕容寒置身风波内,再次相劝。

“慕容姐姐,要不……你还是把他送走吧,请医馆中人或青松哥哥代为照顾,毕竟孤男寡女,万一他对你图谋不轨呢。”

慕容寒丝毫不见愠怒,反而认真考虑起这个建议,云裳妹妹心思一向缜密,又是为了她好,说得不无道理。

离京这么多年,她一头扎进医馆中治病救人,倒忘了世间人心险恶这东西。

慕容寒思忖片刻,道:“好,我听你的。”

“先前我怕有仇家追杀他,所以才把他藏到我的院子,如今外头风平浪静,又听妹妹这番肺腑之言,那我明日就将他送到济民医馆,那里都是病患,不会有人察觉他。”

谢云裳这才放下一颗心。

希望慕容姐姐,顺遂无虞。

慕容寒送走谢云裳后,端了碗药进去。

榻上男人眼神晦暗不明,隐隐藏着怒气。

“你要把我送走?”

慕容寒眼皮一跳,他定是听到她与云裳妹妹的对话了。

她快步走来将药碗放下,语气不容置喙:

“你在我这儿一月有余,身体己然大好,我师父更擅长腿伤,将你送到医馆,是为你好。”

话音刚落,药碗就被他一掌拂到地上,碎渣满地。

“我走可以,你跟我一起。”

慕容寒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当然,我每日都在医馆,你日日都能看见我,和现在我们这样一般无二。”

“好好儿的发什么疯,我好不容易才熬好的药。”

慕容寒一脸心疼的看着地上的药汁,萧暮顿感刺眼。

他动了动眸子,问:“等我伤好了,你怎么办。”

慕容寒觉得奇怪,“还能怎么办,到时你伤愈回家,随你潇洒人生也好寻人报仇也好,我都还在我的济民堂,从此以后,两不相干。”

她一边收拾地上的碎片,一边腾出只手比了个数字:“不过你回家后,最好送点医药费来,这段日子给你赊账的药钱,都够我在济民堂坐堂三年了。”

她想了想,又道:

“不送也行,全当我救了个没良心的。”

“大不了多待在济民堂几年。”

女人多说一个字,他指节就用力一分,掌心处不断渗出血。

从此以后,两不相干。

萧暮脸色阴沉,女人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神情,自顾自说,“你家世应当不错,怎么会招来这么多仇家,不会是你干了什么作奸犯科的脏事儿吧,还是说,你有个心肠歹毒的继母,或者和你争家产的兄弟。”

慕容寒看他眉心紧蹙,觉得自己定是猜对了。

随后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你看见我这儿一贫如洗,实在是招待不好你,等你伤好了还是趁早走吧,回去争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