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机在空中盘旋，像一只嗡嗡叫的大苍蝇，又开始撒传单了。这次的传单是叶氏集团的救灾广告，上面印着叶清羽的照片，他正微笑着给一群儿童发面包。林默随手捡起一张传单，翻过来一看，背面是失踪者协查通告，最下方的小字标注着：“印刷用纸由青峰山生态林提供。”
林默心里不禁一紧，他知道青峰山生态林是一片受到保护的自然区域，怎么会被用来提供印刷用纸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他继续往前走，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只见一座混凝土水坝横亘在那里，挡住了他的去路。水坝的沙袋缝隙里，渗出一股褐红色的水流，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林默沿着水坝的边缘走着，突然听到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老王头正踩着一辆三轮车的残骸，艰难地爬上坝顶。老王头的手中拿着一个自制的燃烧瓶，玻璃瓶里晃动的汽油在探照灯的照射下，映出了对岸金融区的霓虹灯光。
"他们抽干了老运河的水！"陈大妈扯着漏风的雨衣喊，"西边十七个社区断水两天了！"她身后的人群举起铁锹和钢筋，影子在防洪墙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物。
林默挤过沸腾的人潮时，听见叶清羽的声音从扩音器里飘来："根据防洪法第39条..."防弹玻璃幕墙后的身影优雅如常，钻石胸针在制服领口闪烁，"任何破坏防洪设施的行为都将..."
燃烧瓶在离水坝五米处炸开。保安队长举起高压水枪，混着辣椒水的激流冲倒前排抗议者。林默抓住被掀翻的少年，发现他怀里揣着输液的葡萄糖袋——医院最后的库存昨天就被搬进防洪墙。
"闸门控制室在东侧桥墩！"工程师老赵挥动施工图，图纸上的海山集团印章被雨水泡成血渍般的红晕，"只要切断液压系统..."
探照灯突然熄灭。人群爆发出欢呼，却瞬间被柴油发电机的轰鸣掐灭。叶清羽的劳斯莱斯冲破路障，车轮碾过散落的哮喘吸入器。穿防爆服的保镖筑起人墙，电击棒的蓝光在雨幕中织成蛛网。
"你们在谋杀！"孕妇举起空奶粉罐砸向车顶，"我女儿需要透析！"罐子在防弹玻璃上弹开，滚进积水里漂向堆满医疗废品的河道。
林默攀上消防梯时，看见水坝背面嵌着成排金属管。TH-0119的钢印在锈迹下若隐若现，管口正汩汩涌出混着孢子的黑水。对岸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金融区某栋大厦的外墙爬满藤蔓，防爆玻璃像蛋壳般剥落。
"别过去！"苏瑾拽住要冲过警戒线的中学生，"他们在水里掺了神经毒素..."话音未落，保安的橡胶子弹击中少女膝盖，她栽倒时怀里的胰岛素冷藏盒摔开，药瓶滚进带电的积水。
叶清羽踩着定制高跟鞋走下防波堤，两名保镖用防爆盾挡住飞来的碎石。"知道这座水坝每天拯救多少生命吗？"她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的数据曲线，"包括你们正在喝的净化水。"
老王头突然举起生锈的消防斧劈向输水管。高压水流将他冲下堤坝的瞬间，林默看见老人怀里掉出泛黄的相册——最后一页贴着孙子满月照，奶瓶上印着海山集团旗下的奶粉品牌。
"他们用我们的命换水电！"穿病号服的男人扯开纱布，露出长满菌斑的手臂，"地下管道首通TH工程，他们在抽..."防暴棍的重击让他呛出血沫，血珠落在保安制服的双蛇缠杖徽章上。
林默撞开控制室铁门时，液压表盘正发出濒临崩溃的尖啸。监控画面显示，叶清羽的助理正在焚烧成箱的文件，纸灰里飘出半张人体实验同意书。他攥住闸门操纵杆的瞬间，对讲机里炸响苏瑾的尖叫："水位传感器被动了手脚！"
洪水撞碎观测窗的刹那，林默看清了仪表盘的真实数据——蓄水量早该触发泄洪预警，但显示屏上的数字被人为压低了三米。钢索断裂的声响中，他扑向紧急制动阀，掌心被锈蚀的转轮割得血肉模糊。
贫民窟方向传来房屋倒塌的闷响。陈大妈抱着孙子尸体跪在水闸前，浑浊的浪头卷走她手中断成两截的铅笔——那是孩子昨天在防洪墙上画的全家福。
叶清羽的游艇出现在河道拐弯处。她倚着柚木栏杆举起红酒杯，无人机群正在向人群投放压缩饼干。当第一个撕开包装的妇人开始抽搐时，林默终于看清食品袋内侧的编号：TH-0119-7。
"这是必要的牺牲。"叶清羽的声音混着香颂旋律从艇载音响飘出，"就像修剪疯长的枝叶..."她突然蹙眉退后，船头撞上浮尸堆成的岛屿，某具尸体手腕上的电子镣铐还在闪烁红光。
老王头的三轮车卡在水闸齿轮间。林默抡起扳手砸向传动轴时，听见金属疲劳的呻吟。整座水坝突然倾斜十五度，对岸金融区的灯光成片熄灭，防洪墙上亮起的应急灯拼出"海山集团"的巨型标语。
穿迷彩服的武装小队开始无差别扫射。林默拖着中弹的工程师滚进泄洪道，浑浊的水流里漂着撕碎的撤离名单。苏瑾的白大褂在百米外时隐时现，她正用止血带捆住少年露骨的小腿。
"他们启动了孢子增殖装置！"她朝林默嘶喊，手里举着从尸体上找到的金属罐，"水坝根本是培养皿..."话音被爆炸声吞没，对岸某栋豪宅升起火球，防弹玻璃熔化成赤红瀑布。
叶清羽的游艇突然调头。林默看见她捂着渗血的额角钻进救生舱，两个保镖正在往快艇上搬运密封箱。当他游近时，某只翻倒的箱子里滚出成排玻璃管，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婴儿标本睁着空洞的眼睛。
最后一道闸门崩塌时，二十米高的水墙扑向贫民窟。陈大妈死死抱住变形的路灯柱，怀里的相册被冲开，孙子的笑脸在泛黄的照片上慢慢长出菌斑。林默抓住飘过的门板时，手指触到防盗门上的抓痕——那是被困者在水中挣扎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