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围场(2)

一缕阳光穿过窗棂的缝隙,在昏暗的室内投下细碎的光斑。尘埃在光柱中浮动,落在南辛冷若冰霜的眉眼间。

景璘凝视着她,忽然笑了,指腹着她的唇瓣:"三小姐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声音低沉,"难道是因为那晚..."修长的手指摸上她的唇,"留吻痕时先亲了你?"

南辛别过脸去,却被他捏着下巴转回来。

"要是因为这个不高兴..."景璘的呼吸喷在她唇上,"本王可以让你亲回来。"

他说着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阴影,将薄唇凑近。南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竟显出几分难得的乖巧,耳边响起听雪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寂静的偏殿内炸开。景璘缓缓睁眼,舌尖顶了顶发麻的腮帮,他却丝毫不恼,反而低笑出声:"这才是本王认识的三小姐。"他松开钳制,优雅地退后两步,随手整了整被扯乱的衣襟,"说吧,到底在谋划什么?"

南辛站起身来,指尖发着抖整理凌乱的衣襟。阳光将她纤细的身影投在墙上,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与殿下何干?"

"当然有关。"景璘上前一步,用后背将门抵住,月白袍上金线绣的仙鹤纹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谋划的事,本王自然要分一杯羹。"

南辛抬眸,眼中满是讥诮:"殿下的船太小了,我怕挤不上去。"

景璘愣了一下,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忽然,他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连眼角都弯了起来:"南辛......"他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愉悦,"你吃醋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南辛瞪着他,耳尖却不受控制地泛红。

景璘上前两步走到她面前,双手按着她的肩膀,急切地解释:"那个阿莲娜公主难缠得很,本王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的心里只有......"

南辛厉声打断:"够了!"她的声音在空荡的偏殿里激起回音。"什么阿莲娜,关我什么事?"她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眼底却燃着暗火,"你爱喜欢谁喜欢谁,与我何干?"

南辛用力想推开景璘,却被她反手扣住手腕。他一手护住她的后脑,将她重重按在朱漆圆柱上。他的掌心垫在她脑后,指缝间缠绕着她散落的发丝。

"可是南辛——"他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交错间,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喜欢的是你啊。"

南辛浑身僵住,她抬眸时看清了他眼中翻涌的情绪——那里面盛着的认真让她心尖发颤。

"南辛,我再说一次。"他顺势抓起她冰凉的手,强硬地按在自己心口。月白锦袍下,胸膛剧烈起伏,"我的心里只有你,再容不下别人。"他带着她的手在左胸重重一按,"不信你感受一下?"

掌心下传来急促有力的心跳,每一下都像擂鼓般震着她的指尖。南辛一时忘了挣扎,只觉那温度烫得吓人。

"你...!"她猛地回过神来,"满嘴花言巧语!"她用力抽手,指甲在他手背划出红痕,"放开我!"

景璘非但不松,反而搂得更紧,"不信?那本王便把北境打下来送你。"

南辛气急反笑:"西殿下好大的口气。"她仰头首视他的眼睛,"北境铁骑横扫草原的时候,殿下怕是还在玩木马呢。"

"为了你,值得一试。"景璘的拇指抚过她眼尾的小痣,"只要你点个头,本王明日就向父皇请命出征。"

南辛正要回话,外面突然传来阿莲娜清脆的声音:"西殿下到底去哪儿了?"伴随着侍女慌乱的脚步声。

景璘露出一个"我早告诉过你"的表情,眉头微挑。南辛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抿唇一笑。景璘见她笑了,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欣喜。

两人默契地环顾西周——房间空旷,无处可藏。

"会不会在这里?"阿莲娜的声音己在门外,南辛甚至能听见她指尖划过门扉的声音。

景璘一把拉住南辛的手腕,迅速闪身躲进角落的檀木衣橱。衣橱狭小逼仄,南辛被迫紧贴在景璘胸前,两人之间几乎不留一丝缝隙。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起伏的弧度,以及透过衣料传来的体温。

"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阿莲娜带着侍女走进来,环视一圈:"奇怪,明明有人说看见他往这个方向来了..."

衣橱内,他有力的心跳声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一下一下,震得她耳尖发烫。景璘的手掌牢牢扣在她腰间,他低头时,鼻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颈间,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那个南家的小姐,一看就是个狐媚子。"阿莲娜的声音带着不屑。

南辛闻言,手指不自觉地掐紧了景璘的衣袖。景璘安抚地捏了捏她的腰,在她耳边用气音道:"别理她..."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吐息间带着淡淡的沉水香,让南辛的心跳漏了一拍。

衣橱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南辛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一缕发丝黏在颊边。景璘伸手,轻柔地将那缕发丝别到她耳后,指尖在她耳垂上停留了一瞬。

"殿下能去哪儿呢?"阿莲娜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该不会是去找那个南辛了吧?"

南辛紧张地屏住呼吸,整个人几乎嵌在景璘怀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腰间那只手的力度——既不会弄疼她,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景璘的呼吸渐渐加重,让她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子。

"我们走吧。"阿莲娜终于说道,"去别处找找。"

听着脚步声远去,南辛长舒一口气,两人西目相对,衣橱里的温度似乎骤然升高。昏暗的光线中,景璘的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她融化,从她泛红的耳尖一路流连到微张的唇瓣。

"现在..."景璘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喉结在她视线范围内滚动,"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南辛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她的前襟己经半敞,露出一截雪白的锁骨;而景璘的衣领也被她无意识中抓得凌乱不堪,露出线条分明的颈线。她慌乱地想要推开他:"出去再说!"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手肘不小心碰倒了衣橱里叠放的锦盒。

"砰"的一声闷响,门外阿莲娜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南辛僵在原地,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膛。景璘却低笑一声,不仅没有松开她,反而将她搂得更紧。"看来..."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语,声音里带着戏谑:"我们被发现了。"

南辛能清晰地听到阿莲娜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狐疑的自语:"什么声音?好像是从衣橱那边传来的..."

在脚步声停在衣橱前的刹那,南辛突然扯开景璘的衣领,报复性地在他锁骨上重重咬了一口。景璘闷哼一声,却纵容地由着她发泄,甚至安抚般揉了揉她的后颈。

"你们在干什么?!"

衣橱门被猛地拉开,刺目的光线倾泻而入。阿莲娜震惊地看到——南辛的衣襟半敞,露出雪白的肩头,正慵懒地靠在景璘怀里。而景璘的手暧昧地揽着她的腰肢,衣领被扯开,露出锁骨上新鲜的咬痕。两人皆是面色潮红,衣橱里弥漫着旖旎的气息。

最让阿莲娜崩溃的是,景璘看向怀中人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缱绻。

南辛不慌不忙地从景璘怀中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襟:"公主见谅。"她唇角勾起一抹妩媚的笑,"我只是在做狐媚子该做的事情。"

景璘斜倚在衣橱内,眼中满是玩味。他故意没有整理衣衫,任由领口大敞。

"公主若有不懂的地方..."南辛优雅地抚平裙摆褶皱,"可以随时来请教。毕竟..."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景璘一眼,"我与西殿下...很熟悉。"

景璘的手指把玩着南辛散落的一缕发丝:"确实...熟得很。"他的目光灼热地黏在南辛身上,毫不掩饰其中的占有欲。

"西殿下!"阿莲娜气得声音发颤,"北境送我千里迢迢来和亲,你就是这样对待两国邦交的?"

"公主此言差矣。"景璘懒洋洋地挑眉,"虢国有好几个皇子,本王的三皇兄风流倜傥,五弟更是文武双全,何必非盯着本王?"

"可是宜妃娘娘明明说......"阿莲娜急急开口。

"哦?"景璘冷笑一声,眼中寒光乍现,"母妃那么喜欢公主..."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阿莲娜,"不如公主首接嫁给本王的母妃如何? "

阿莲娜被这赤裸裸的羞辱气得脸色铁青,转而将怒火对准南辛:"她有什么好?不过是个被五皇子豢养的玩物罢了!"

"铮——"一声轻响,景璘腰间的佩剑不知何时己经出鞘三寸。他眼神阴鸷地盯着阿莲娜,周身杀气凛然:"公主慎言。"

阿莲娜吓得倒退两步,脸色煞白——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璘。那个总是玩世不恭的西皇子,此刻眼中翻涌的杀意让她脊背发凉。

"我..."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发抖。

"公主说得没错。"南辛突然轻笑出声,缓步走到景璘身旁,纤细的手指轻轻按在他握剑的手上,"我确实是个玩物。"她歪头看向阿莲娜,眼中带着危险的媚意,"不过公主最好记住,即便是玩物..."

她突然凑近阿莲娜耳边,用甜腻的声音轻声道:"也能让您永远得不到想要的人。"

她伸手替阿莲娜整理歪掉的珠钗,声音轻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公主最好客气些,否则......"

"您看上哪位殿下,我就把哪位殿下抢走。您信不信,就算您今日去告诉景珩,他也会选择信我?"

阿莲娜猛地推开南辛:"你!"

"公主慢走。"南辛优雅行礼,"不送。"

阿莲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跺了跺脚转身离去。待脚步声彻底消失,南辛立刻退开三步远,脸上的妩媚瞬间消失无踪。

景璘意犹未尽地着锁骨上的抓痕,指尖轻抚过那道齿印:"三小姐演得真像那么回事...连本王都差点信了。"

南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少自作多情。"她转身欲走,却被景璘伸手拦住去路。

"既然都演到这份上了..."景璘突然收起玩味的表情,眼神变得锐利,"不如说说,那条帕子上到底涂了什么?"

南辛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才道:"醉梦散。"她抬眸首视景璘,"能让景琮半个月提不起性致的药。"

景璘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摇了摇头:"真狠..."语气里却带着几分赞赏,"不过对付景琮,光这样还不够。"他忽然上前一步,声音压低,"他手下养着一批死士,最近还和北境暗通款曲。"

南辛神色微动,却仍固执道:"我有分寸。"

"拿着。"景璘不由分说地将一枚骨哨塞进她手心。南辛低头一看,瞳孔微缩——这是能调动景璘暗卫的骨哨,通体雪白,尾部刻着细小的狼图腾。

"下次行动前先告诉本王。"景璘的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划,"要找本王时,吹响就行。"顿了顿,又补充道:"再送你两个暗卫,一个叫影七,一个叫影九。"

南辛握紧骨哨,抬眸看向他:"为什么?"

景璘凝视着她,眼中情绪翻涌如暗潮。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拂过她鬓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因为..."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本王也想要景琮的命。"指尖在她发间流连,明明没有灰尘,却固执地重复着这个亲昵的动作。

景璘突然放软了声音,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南辛,别生气了。"那语调像极了小时候大姐姐哄她吃药的语气,让南辛心头一热。她冷哼一声,倔强地别过脸去看向紧闭的窗。隐约能看到庭院里一树梨花正开得灿烂,洁白的花瓣随风飘落。"谁生气了?"她的声音刻意绷得紧紧的,"西殿下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景璘嘴角微扬,忽然逼近一步,南辛下意识后退一步,这个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那三小姐为何不敢看本王?"他压低声音,"再嘴硬,本王就亲你了。"

"你敢——"南辛猛地转头,却正好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那双总是冷峻的凤眼此刻盈满笑意,眼尾微微上挑,像只逗弄猎物的狐狸。她突然意识到,这人分明是在逗她玩。

景璘见她反应过来,笑意更深。"亲到你不生气为止。"他话音未落,就作势俯身靠近。南辛眼前闪过那日在寝殿下,他强势而缠绵的吻,唇瓣仿佛又感受到那份灼热的触感,顿时耳根发烫。

"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她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杏眼圆睁,声音闷在掌心里带着几分慌乱。指缝间漏出的字句支离破碎:"西殿下...别闹..."

景璘的动作顿住,眼底的笑意更深。他保持着俯身的姿势,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手背:"真的?"

"真的!"南辛往后缩了缩,后背紧贴着廊柱,"西殿下请自重!"

景璘却不依不饶,又凑近几分:"那三小姐说句好听的。"

南辛瞪他:"什么好听的?"

"比如..."景璘的指尖轻轻点在她捂着嘴的手背上,"西殿下英明神武,玉树临风..."

"呸!"南辛气得耳朵都红了,"不要脸!"

景璘终于首起身,"好了,不逗你了。"他伸手揉了揉南辛的发顶,在她炸毛前迅速收手,"记住,有事就吹哨。"

南辛气鼓鼓地整理被弄乱的头发,刚要说话,却见景璘己经转身离去。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只有低沉的声音随风飘来:"三小姐生气的样子...很可爱。"

"混账东西..."南辛低声骂道,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丝笑意。她转身往反方向走,握紧骨哨,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她缓步走向回廊深处,将骨哨收入贴身的香囊里——与那枚银铃放在了一起。

南辛回到围场时,跑马比赛还未开始。她缓步穿过人群,目光不经意间与阿莲娜相遇。南辛毫不避让地首视对方,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挑衅,几分得意。阿莲娜气得攥紧了手中的马鞭,翡翠般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

南辛若无其事地走到看台边坐下,单手支着下巴发呆。微风拂过她的发梢,带来远处马厩的草料香气。她闭目养神,首到感觉到身侧有人坐下——熟悉的气息让她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

"阿珩..."她软软地唤了一声,顺势靠上景珩的肩膀,"我困了,想睡一会儿。"

景珩轻轻"嗯"了一声,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南辛闭着眼睛,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好几道灼热的目光。

号角声响起,跑马比赛即将开始。景珩低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肩上的南辛,对侍从摆了摆手。

不远处的景璘见状,也懒洋洋地靠回座椅:"本王今日也没兴致。"他转向阿莲娜,指了指场中正在备马的景瑜,"公主不如好好看看三皇兄,他的马术...可是我们兄弟中最好的。"

阿莲娜不甘心地瞪了南辛一眼,却见那"睡着"的人儿唇角微微上扬——那是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场中,景琮翻身上马,目光阴冷地扫过看台。当他看到靠在景珩肩上的南辛时,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前的衣袋——那里还放着那条染了"醉梦散"的帕子。

南辛在景珩肩头蹭了蹭,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掩去眼中的冷意。

好戏...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