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济和喜童子各自去追杀皋余溃兵,只剩下送走了城中幸存百姓的金聿山神陪在顾乐卿身侧,跟着他在城中踱步。
视线触及满地狼藉时,也并没有多少感触,偶尔觉得恶心了皱一皱眉,然后便没有更多了。
相比镇济和喜童子,金聿山神还是更冷血一点,精致利己。
“夫长,刚才那二人……?”金聿山神跟着顾乐卿走了一段,见他始终一言不发,忍不住轻声询问。
祂问也只问一半,但却笃信顾乐卿知道祂的疑虑。
“某个政治集团的马前卒,应该还算有点份量。”顾乐卿对那二人兴致缺缺,“但要说多核心,那不至于。”
“那他说的那些……”
他瞥了一眼又开始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的金聿山神:“听着像那么一回事,实际上狗屁不是。涂桑发生的事还需要他来探?涂桑的信使是吃干饭的?皋余实际上和涂桑拉不开太大军事差距,只是本地神鬼之属多高高挂起,皋余鬼神却愿意随军征战,所以才有皋余连战连胜。而战场之外,皋余根本拦不住涂桑去求援的信使。能拦下信使,严防死守的,是虎踞关守军。”
顾乐卿倒也没针对金聿山神,但架不住祂对号入座,觉得自己被拐弯抹角讽刺了,一时讷讷。
不过祂倒也不敢跟顾乐卿唱反调,随着顾乐卿展现出来的实力越来越强,祂的姿态摆的也越来越低,十分从心。
在心里反复念叨了一会儿东炎编制后,金聿山神平复了那点不愉快,小心翼翼问道:“那夫长觉得,他会按您的要求做吗?”
顾乐卿依旧在城中漫步,慢慢牵引着那些阴晦之气:“如果涂桑有反攻的趋势,他就会告知陛下此事,并暗中将主谋的脑袋送来,利诱我替他们隐瞒真相;反之,我们会腹背受敌,毕竟杀人灭口能更好地隐瞒罪证。”
关键只在于顾乐卿能做到什么地步。
金聿山神思量着,顿觉前途一片光明,皋余势大?没关系,夫长会出手。
心心念念的东炎编制啊……
祂想着,忽然被身旁逐渐浓郁的阴晦之气惊醒。
笼罩在荣安城上空,本是用来养鬼神的阴晦之气,此时疯狂向顾乐卿手中涌去。
慢慢的,一把漆黑如墨的长刀逐渐成型,似是实体,又好像是幻影,飘渺不定,而当顾乐卿握住它时,金聿山神恍惚瞥见了堆砌在他身后的尸山血海。
“这是……”
“一把寿命有限的魔刀,一般人用不了,而且对皋余人特攻。”顾乐卿将刀身横于身前,与其中若隐若现的一张张狰狞面孔对视,最终将其纳入提前准备好的刀鞘中,“现在再跟剑鬼武藏打一架,我大概率能首接宰了祂。”
金聿山神进行了一下精简。
夫长又变强了,铁饭碗更稳了。
祂暗自高兴时,听见顾乐卿的声音响起。
“那些还活着的人你是如何安排的?”
金聿山神立刻回答道:“都送去了山中,托给了几个不食人作恶的老妖看顾。荣安较首邑有些距离,我送不走那近千人,也只能分散开,分批交给信得过的妖怪庇护。”
“倒也算妥当。”顾乐卿看向远方,“既然如此,准备动身吧,再拖沓下去,其他鬼神就该包过来了。”
恰好,镇济和喜童子一前一后回到了顾乐卿身边。
在击退三位鬼神,将荣安城留守的皋余士兵几乎屠戮殆尽后,西者从容离去。
下一站,他们会前往艾川。
那里,据说有一支东炎武卒残部。
……
荣安城之战的动静闹的极大,只五日的功夫就传遍了涂桑,或许其中还有人推波助澜,总之,谁都知道名叫罗胜的东炎将领屠光了三千余人的海蛮子,一时间涂桑振奋,皋余暴怒。
而听到这个名字的东炎武卒残部,面面相觑。
这罗胜谁啊?
将领?行伍里的将领都有名有姓的,十几年相处下来大家都很熟,也没有这个叫罗胜的啊?
最后折腾了半天,总算是有人想起了这个名字。
但这结果……
怎么这么魔幻呢?
“你告诉我这是百夫长?我去你妈的!老子差点被你坑死!”
远在东炎都城,日夜兼程回京的许知义,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曹正把他喷了个狗血淋头。
由于许知义是供奉带着走的,不比曹正的眼线慢,所以曹正这会儿还不知道涂桑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许知义是得了失心疯。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一张粉白的脸微微涨红,额角青筋跳动:“许知义!你在发什么疯?!”
看在许知义奔波劳碌的份上,曹正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否则这事儿没完!
回话的不是许知义,而是宋供奉。
“罗胜在荣安城同时借用三位神鬼的力量,击溃了皋余三位鬼神的围攻。其中有一位鬼神,在阴府中能挤入前百。”
她言简意赅,两句话说清了此行的见闻。
有宋供奉简述和佐证,许知义冷眼看着曹正,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
而曹正的表情则极为精彩。
他呆愣半晌,努力消化着这两句话的信息量。
“不应该啊……罗胜的户籍履历一清二楚,完全可以对证查验,绝无造假可能。怎么会呢?”曹正有心想质疑许知义,但是忽然想起开口的是宋供奉。
这个老妇人的脾性他很清楚。
可问题是,宋供奉他了解,执掌军籍的督军府他更了解。
凡是参军入伍的,都是严格清查过的,无一可以例外。
东炎武卒的强大原因之一,正是督军府堪称严苛的审查和监管,这是首接受命于陛下的机构。
如果真要给人伪造军籍履历,且能通过督军府的审查,这至少得是实权在握的皇亲贵胄才能做到的。
甚至往一些不太妙的方向想……
“罗胜”,难道是陛下安插的眼线?!
曹正被自己的想法惊的满头大汗,也顾不上被许知义喷了一脸口水的事了,当即扯起许知义的袖子:“随我去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