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城主府内“其乐融融”之际，顾乐卿也悄然而至。
他望着夜色中只有零星灯光的城池，若有所思：“有意在养鬼啊。可能还在养瘟神。”
“瘟神？那东西真的能人为养出来？”戴着黑笠，身穿红袍的中年人出声询问。
“可以的。只要死的人够多，自然就会滋养瘟疫。再强制让活人住在死人堆里，等他们染病了就偷偷送进正常的城镇里，运气好，制造十几万人感染的瘟疫就能养出瘟神；运气不好嘛……几十上百万也该成了。”顾乐卿耸了耸肩。
皋余人传统艺能了。
“畜生！”
曾经是涂桑官员的野神低喝。
顾乐卿理解他，但并不共情，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了那股还没形成意识的巨大怨念上。
吃了这玩意儿，收获一顿饱餐，还得说一声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可惜，这馈赠吃不得，吃了容易掉马。
嗯……正好缺一把合手的兵器，带不走的话，把它转化成获取更多资源的助力好了。
这么想着，顾乐卿解开了身上的披肩，丢给了身后的金聿山神，活动了一下筋骨。
借助三位神鬼力量开挂换来的修炼加速气，此刻他自身的武道修为己经算是小有所成，基本是够得上校尉的平均水准了，身形舒展间，气血鼓动，令一身黑色劲装无风摇曳。
“夫长，时间有限，我们怎么做？”最后入伙，但也最敬重顾乐卿的镇济微微拱手。
“怎么做？每人借我五成力量，我负责杀留守荣安的皋余三鬼，你们负责清剿城里的皋余军卒，顺便把还活着的人保护好，尽量别让他们死在我和皋余三鬼交手的余波里……就这么简单。”
对于这个略显倒反天罡的分配，三位上了贼船的神鬼却都没什么异议，各自分出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顾乐卿。
三种性质完全不同的力量，却在顾乐卿的掌控下相安无事。
“嗯，差不多是目前肉体承载的极限了。”感受了一下身躯的负荷，顾乐卿偏过头向后摆了摆手，“我先行一步。”
……
“大将，我己经安排几位妖从军的快脚去给总大将捎口信了，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到。”
蒲成保佐走进了羽中八幡的书房，躬身行礼。
“是么……那便好。”羽中八幡就着油灯看着涂桑的地图，神色微恹，带着几分郁气。
蒲成保佐是个寡言少语的番长，性格是难得的沉稳，所以深得羽中八幡器重，但是此刻，羽中八幡倒是希望他会察言观色一些，而不是跟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
或许是接二连三遇上倒霉事，向来以精明著称的羽中八幡此刻也有些懒得动脑，盯着地图看了半天，脑子里却什么都没法想。
最终，心烦意乱的羽中八幡吹灭烛火，向门外走去：“跟我出去巡夜吧。”
“是。”
蒲成保佐跟在了羽中八幡身后，亦步亦趋。
在夜色中走了一段路，吹着晚风，羽中八幡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大将巡夜，自然有亲卫相随，动静一大就引来了一些还没睡的番长的注意。
一群莽夫平日里也没几个会动脑子，全靠羽中八幡这个外置大脑调度，今日又被许知义搞的心烦意乱，既然羽中八幡出来巡夜，他们也就凑了过来。
羽中八幡看了看他们，心情稍好。
于是他遣散了亲卫，带着几个番长巡夜。
要论能打，亲卫还远不如这些身居高位的番长呢。
“大将，今日那个东炎猪猡说要我们十二天拿下首邑，我们究竟要不要听？总大将又会怎么想？”二番长东条乐往羽中八幡身边挤了挤。
羽中八幡背着手，慢慢带着番长们上了墙头，居高临下看着城里城外，幽幽道：“听，目前还是要听的。总大将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可十二天太过急促，和总大将之前安排的计划不一样啊！死了太多男儿的话，之后再入侵东炎就要困难许多了。”
“而且，后方的钉子怎么办？若是放着不管，恐怕也会造成很大的损失……”
几个番长七嘴八舌说着，让羽中八幡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又变得很糟糕。
“闭嘴。”
他一声呵斥，番长们顿时不再嚷嚷。
羽中八幡平复了情绪，又带着他们走了一段路，才给这些莽夫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总大将说动了百鬼。”
“嗯？！”
“百鬼？！”
所谓百鬼，是皋余鬼属的联盟，只有各个鬼神势力的头领能加入，成员数量不到二十，但祂们之下，却真切有着数百鬼神。
“相比天津神作壁上观，国津神各有主张，这一次，鬼神的意见高度一致。除了之前追杀罗胜的部分鬼神之外，百鬼还安排了约三十名鬼神，将在五日后抵达涂桑。”
三十鬼神？
再加上为罗胜而来的神鬼，皋余己经在涂桑投入了超过五十名鬼神，这个数字可以说很夸张了。
番长们对这个消息都感到惊喜，只是忽然又想起了那个让他们恨的牙痒痒的邪鬼罗胜。
“大将，那罗胜至今还没被杀死吗？他不光杀了少主，清陇也死在了他手里，此等耻辱……哼！”
三番的恭介清陇当初最先率尾田组去追击邪鬼罗胜，结果最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人间蒸发了。
虽然恭介清陇有些好大喜功，但战场上却还是很可靠的，他和其他番长关系也都不错。
羽中八幡微微摇头：“尚没有，不过我想他逃不了多久，命格的纠缠注定他己经插翅难飞。”
说到这里，羽中八幡吐了口浊气：“可惜了，若是能再见他，我定要手刃了他！”
“正是！扒了那猪猡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一众番长群情激奋，纷纷放起了狠话。
但就在这时，羽中八幡余光好像看见了一道明黄色的流光飞速逼近自己，心中一惊，却来不及招架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眨眼间来到近前的“流星”，一头撞上他所在的墙段。
恐怖的冲击力瞬间就将一整段城墙给撞崩了，大片石砖泥块抛飞了出去，巨大的余波甚至令整个荣安城都有了轻微的地动感。
几乎贴脸承受了冲击的羽中八幡，和他手下的番长，集体被震成了烂肉。
坍塌的墙段大部分飞了出去，剩下的在缺口处堆积成了一座小坡，碎石泥沙窸窸窣窣地落下，烟尘纷飞。
首到一道厚重的明黄色波纹刷过，漫天烟尘一扫而空，空气陡然澄澈。
月光照亮了那抬腿踩着废墟，前倾弯腰，和羽中八幡打招呼的男人的脸。
不算英俊，有些沧桑，却格外引人注目。
他看着奄奄一息，面露不可置信之色的羽中八幡，笑着打招呼。
“好久不见，羽中大‘酱’。”
“我刚刚好像听你说想见我……”
“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