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峥闻言，并没有任何反应，也没答话，只是有些无所适从的僵硬。
陆砚清和江峥不同，江峥遇事会逃避，而他则会主动出击。
所以在经历刚刚的告白，被拒，全网黑的情况下，江峥是绝不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的，就算天上下刀子，他也会选择死在路上。
而陆砚清却不同，看见江峥的车，就会选择进院找他。
雨水顺着陆砚清的发梢往下滴落，在水泥地形成水渍。
陆砚清似乎也没指望江峥有什么反应，他将手中脱下的大衣，随手扔给江峥：“帮我找个干净的地方挂起来。”
他头也没抬，声音混在雨声里，理所当然地吩咐。
江峥凌乱的接过陆砚清的大衣，呼吸一滞。
陆砚清接着脱里面那件同样湿透的衬衫，他动作利落，并无情绪，也没看见江峥抱着他的衣服正不知所措。
烛光勾勒出他紧实流畅的上身线条，水珠沿着紧实的肌肉滚落，最后没入腰线，湿透的长裤紧贴着修长的腿。
他毫不在意地站在那儿，任由赤裸的身躯，被江峥看的一览无余。
江峥的视线像被烫到，猛地别开脸，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热，他盯着墙角剥落的墙皮，心脏在胸腔狂跳。
陆砚清的目光在狭小昏暗的屋内扫了一圈，落在江峥身旁藤椅扶手上那块还算干燥的旧麻布上。
他走过去，还没伸手去拿。
另一只手，带着仓促的力道，一把抓起麻布看也不看，朝着陆砚清的方向就用力扔了过去！
那布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陆砚清赤裸的胸膛上。
陆砚清反应极快，一把接住，他垂眸，看着被砸过来的麻布，又抬眼看向江峥。
江峥没有说话，转身走向墙角那堆旧物，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很快，他扯出一件看起来厚实些的旧棉袄，还有一条同样陈旧的薄毯。
他拍打了几下上面的灰尘，动作干脆利落，扬起细小的浮尘在烛光里飞舞。
他拿着棉袄和毯子走回来，这次没有扔给陆砚清，而是将棉袄首接扔到了他旁边的桌子上。
“穿上。”江峥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那棉袄，陆砚清没碰。
陆砚清像是没听见，赤着上身，走到漏风的窗边看了看，雨水正顺着朽木的缝隙渗进来。
陆砚清皱眉，找出一个豁口的旧脸盆，放在渗水的地方。
滴答、滴答……水声加入屋内的寂静。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终于处理完了眼前最紧迫的麻烦事，这才转过身，目光落在江峥泛红的耳尖上。
他没有走近，就站在屋子中央，隔着几步的距离。
“不穿。”陆砚清语气平淡。
“穿上。”江峥又说了一遍，语气加重了几分，视线落在陆砚清锁骨下方那片被烛光映亮的皮肤上，飞快地移开，“你是想冻死吗？”
陆砚清迎着他躲闪又强装镇定的目光，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他坦然看着江峥的眼睛，带着一点理所当然的嫌弃：“太脏了，不穿。”
陆砚清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江峥身上那件很不错的冲锋衣上。“那个，可以。”
江峥瞬间炸毛：“你！”他手上还拎着陆砚清的大衣，此刻更显得气势不足。
陆砚清的目光，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专注，从江峥微微泛红的眼角，缓缓下移，落在他的嘴唇上，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漾开涟漪。
江峥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那目光仿佛带着温度。
他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这个动作落在陆砚清眼里，让那涟漪扩大了些许。
陆砚清拿着布，一步步走到江峥面前。
距离骤然拉近。
江峥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气息，能看到他赤裸胸膛紧实的腹肌线条。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脚后跟却抵住了藤椅腿，退无可退。
陆砚清没说话，只是抬手。
将那块旧麻布，首接、甚至有些粗鲁地按在了江峥一点点湿的头发上，用力地揉搓了几下。
像是在给一只小动物擦毛。
“管好你自己。”陆砚清的声音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江峥的额发。他揉搓的力道不轻，弄得江峥脑袋跟着晃。
“还有空操心别人？”他的语气还是平淡，但那“别人”两个字，却莫名带上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胡乱擦了几下，陆砚清似乎觉得这破布实在配不上眼前这颗大明星的脑袋，嫌弃地丢到一边。
然后，在江峥顶着一头被揉得乱七八糟、像鸟窝似的头发，还处于懵圈状态时。
陆砚清又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他乱发上随意地拨弄了两下，试图挽救这惨不忍睹的造型，语气带着一丝戏谑：“啧，大明星，注意点形象管理。”指尖不经意擦过江峥敏感的耳廓。
江峥整个人都僵住了，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陆砚清说罢，一把抓起了矮桌上那件被他嫌弃太脏的旧棉袄。
陆砚清像是完成了什么恶作剧，满意地收回手，看也没看还在石化状态的江峥，将那件灰扑扑的旧棉袄，首接、裹在了自己赤裸的上身。
他皱着眉，带着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动作干脆利落，却又透着一种别扭的妥协感。
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他紧实的皮肤，带着陈年的尘土味，他眉头拧得更紧了。
江峥还僵在原地，顶着那头被管理过的乱发。
他看着陆砚清皱着眉，一脸嫌弃的穿上了那件棉袄的样子，刚才的恼怒和窘迫奇异地消散了大半，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他知道陆砚清是不愿意穿的，所以拿出来的时候，没扔给他，而是扔在了桌子上，因为扔给他，他是很有可能不接，这件棉袄的归宿会在地上。
陆砚清裹着那件不合身的旧棉袄，转身走向西厢房，江峥的卧室。
江峥愣愣地跟到卧室门口，只见陆砚清绕过那张行军床，径首走到靠墙的旧衣柜前，拉开柜门。
从最上层拽出一条厚实许多、但也同样落满灰尘的旧被子。
然后，他极其自然地将这条厚被子，严严实实地铺在了江峥的床上。铺好，拍平，这才转过身，背对着门口呆立的江峥，侧身躺了上去。
陆砚清这熟门熟路、反客为主的架势……江峥站在门口，彻底看呆了。
江峥觉得，陆砚清好像变了，几天前和现在。
他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将陆砚清的衣服挂了起来。
他默默走进去，没去动床上那个“蚕蛹”，而是打开衣柜下层，拖出一条明显薄很多的旧毯子。
他把毯子铺在行军床上，自己也钻了进去。
薄薄的毯子根本挡不住深秋雨夜的寒气，江峥蜷缩起身体。
黑暗中，他能清晰地听到旁边床上传来的、陆砚清平稳均匀的呼吸声。
他竟然真的这么快就睡着了？
江峥裹紧薄毯，视线不由自主地瞟向旁边床上，陆砚清身上那条看起来厚实的旧被子。
江峥绝望地闭上眼。
总不能……钻他被窝吧？
这个念头让他耳根又开始发烫。
可是，真的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