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新娘》
一、雨夜花轿
梅雨时节的青溪镇，连石板缝里都渗着水汽。暮色西合时，一顶猩红的花轿穿过镇口的牌坊，轿帘上绣着的鸳鸯被雨水打湿，羽毛纠缠得像血丝。
"晦气！"抬轿的脚夫啐了一口，"七月半接亲，也不怕冲撞了..."话音未落，轿底突然漫出暗红液体，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书生柳明远撑着油纸伞站在客栈门前。他本是赴京赶考，却被这场雨困了三日。轿帘掀开的刹那，他看见一只白玉般的手，无名指上有一点朱砂痣，像极了三年前投河自尽的未婚妻芸娘。
"公子看痴了？"新娘子自己掀了盖头。烛光下那张脸美得不似凡人，眼角却挂着滴将落未落的泪，"奴家姓白，白小娥。"
二、画眉之欢
柳明远鬼使神差地留下了。白小娥的箱笼里装着整套妆奁，每天晨起都要对镜梳妆一个时辰。铜镜边总摆着个青瓷小钵，盛着胭脂色的膏体，异香扑鼻。
"这是西域的养颜膏。"她蘸了一点抹在柳明远手背，那肌肤立刻光洁如少年，"相公试试？"
当夜柳明远做了噩梦。梦见芸娘站在河中央，湿发贴着脸，脖颈处一圈紫痕："远哥...她不是..."惊醒时，发现白小娥正俯身看他，嘴角沾着点红色。
暴雨连下七日。第七天清晨，柳明远发现客栈养的黄狗不见了，院角的积水泛着淡淡的红。
三、旧梦惊魂
中元节那晚，白小娥说要祭拜亡母。她在客房地上撒了一圈香灰，摆了三碟点心——全是芸娘生前爱吃的桂花糕、蜜枣酥、玫瑰饼。
"相公不问奴家为何熟知你口味？"她突然用芸娘的语气说话，手指抚过柳明远颈侧那颗黑痣，那是芸娘最爱亲吻的地方。
柳明远猛地打翻烛台。火光中，白小娥的影子投在墙上，竟长着尖角和尾巴。香灰圈里突然浮现无数爪印，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逼近。
"三年前你负了芸娘..."白小娥的声音突然变成男声，"她吊死在你们定情的槐树上时，我正好路过..."
西、画皮真相
柳明远撞开房门狂奔。雷声中，他听见身后传来"嘶啦"声，像在撕绸缎。回头刹那，闪电照亮走廊——白小娥正从脸上揭下一张血淋淋的人皮，底下是张男人的脸，左颊有道陈年刀疤。
"张屠户？！"柳明远认出这是三年前失踪的杀猪匠。当年芸娘被辱自尽，这人就是帮凶之一。
"芸娘的血肉养不活这张皮..."张屠户舔着指尖血迹，"得用负心人的..."他突然惨叫起来——那张人皮正在他手上融化，露出森森白骨。
柳明远这才看见，客房里的三碟供品早己腐烂生蛆。香灰圈中的爪印，全是朝着供桌方向跪拜的姿势。
五、魂归离恨
暴雨冲垮了客栈后院，露出具穿着嫁衣的白骨，无名指骨上套着褪色的红绳。柳明远跪在泥水里，终于看清白骨颈骨上的勒痕——不是绳索，是五道指印。
衙门来人时，在张屠户房里搜出七个妆奁，每个都装着张完整的人皮。最旧的那个散发着桂花香，人皮后背有块蝴蝶形的胎记，和芸娘的一模一样。
"听说没？"后来青溪镇的人压低声音说，"那书生抱着白骨在雨里坐了一夜。第二天，镇口的槐树突然开满了红花，花心里都长着颗朱砂痣..."
尾声
柳明远再没去赶考。有人在乱葬岗见过他，给一座无碑坟上香。坟前永远摆着三样点心，奇怪的是，哪怕暴雨如注，香烛也从不会灭。
更奇怪的是，每个从坟前经过的书生都说，听见有个女子在哼《画眉调》。调子起头欢快，到最后却变成了男人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