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下身穿了一件深色牛仔裤，t恤扎在裤子里，靠着和她t恤一样白的墙上，一只腿叠在另一只腿上，脚尖触底。头微微低着，认真地看着手中的手机，她及臀的长发倾斜而下，将她左手边的视线挡住。
所以秦尚川很早就来到她身边，只是见她在认真地做删除照片，就没有惊扰她。
他有些歉意地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来了有五分钟吧。”
实际不止，至少有十分钟，她几乎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秦尚川将她删照片的过程看完了。
安岚点了点头，一脸淡然，将手机放进屁股后面的裤兜里，“你来卫生院买药吗？”
“我听王阿姨说，乐乐和童童姐妹两生病了，所以就过来了。你，”他指了指她的左手臂，“要不要去看看，消个毒什么的？”
安岚摇头，“不用。乐乐和童童就是感冒了，现在在打点滴，没事，你回去吧！”
“安岚，对不起。今天我去县政府开会……”
安岚笑笑地给他比了一个停的手势，她将秀发挽在耳后，拇指勾着裤兜，抿唇好笑地看着秦尚川，一只手来回在他们之间指了指，“我们是什么关系？”她问。
她的笑温柔如春风，没有恶意。
这个问题是个问题。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超过三天，连朋友都算不上。
安岚笑盈盈地挠了挠脑门，“所以，就算你真的欠我父母的钱，我想这‘对不起’我也受不起。这些天我很感激你的帮助，是我该给你说谢谢。”她又微微一笑，“谢谢你。”
透过门上的玻璃秦尚川看到病房里有个女人正在照顾病床上的孩子。他说：“我们能出去聊聊吗？”
安岚没有拒绝。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苍穹的夜空被大雨洗尽尘埃后星辰分外明亮，一闪一闪的很梦幻。
他们来到卫生院的花园中，坐在了休息亭中，这花园中的各色鲜花被头顶的一盏灯照亮，玫瑰花瓣上还挂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这花园是常住在卫生院的陆院长夫妻二人种的。
因为下午的一场大雨，空气里还弥漫着湿哒哒的水分子，它们随着夜风调皮地扑面而来，安岚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山里的秋天夜晚很冷。”还未坐下的秦尚川说着，将身上的休闲夹克脱了下来，要给她披上。
“不用！”她抬手拒绝，“我不冷。”说着她微微一笑。
他拿着衣服的手僵在半空，扯了下嘴角，“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我和你父母很熟，你干嘛对我这样见外？乐乐和童童生病了，你若再生病，养鸡场怎么办？”
安岚没有作声，到那一步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办已经六神无主了。
她缓缓垂下眼睫，周身顿时被他还有余温的衣服包裹住，那一瞬间她莫名感到了温暖，他还闻到了淡淡的栀子花香，她不知道是花园里的栀子花香还是他衣服上散发出来的。
这次她没有拒绝，而是微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朝一边挪了挪，“坐吧！”
夜色静谧美好，繁星闪烁梦幻。花园里的草丛里时不时传出两声“嘶嘶”的声音，将夜显得更加寂静。
他坐在了她身边，因是二人椅子，他们挨的很近。
“雨后的夜空是不是很美？”他眼眸里有星辰闪烁。
安岚疲乏地仰起头看着夜空，“很美！”
这样的星空，安岚在来到山里之前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样明亮梦幻的夜空从来都不属于大城市里，哪怕是大城市边缘的一个小城市也不属于。
他侧颜笑笑地看了一眼她，说：“你也很美。”
安岚神色淡然地看了他一会，忍不住嗤笑出声，“雨后的我吗？你是说这场雨洗尽了附着在我周身的城市污浊之尘？”
“还没洗尽。”他飞了飞眉，带着玩味，“应该说洗不尽。”
安岚无奈地扯了下唇角，“就像狐臭！”
“你没有。”
“我打比方！”她笑着说，“天生便有的气息，很难洗尽！”
无意地拢了拢衣服，将冷空气隔绝在外，“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我在想一个问题。”他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安岚笑着说：“你的问等同于在问我天上有多少颗星星。”
“不，是这花园里有多少种花！”他纠正道。
安岚木楞地看着面前的花，似在思索着什么，不一会说，“现在我只认识玫瑰和格桑花两种，我觉得要知道花园里有多少种花，我还需要时间。”
“啪”秦尚川拍了一下双手，“巧了，我现在也就认识这两种花。时间不早了，我是该走了。”他起身，似是想起了什么，挠了挠脑门，说：“我觉得在短时间里，我可以帮你接送她们。”
“不用，我可以。”她态度很坚决。
“很危险，今天足以说明一切！别跟我犟了，我还欠你父母一万元，等哪天你要了，我也就不来找你了。拜拜！”他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待他的身影和黑夜契合，看不见时，安岚才意识到，他的衣服还在她的身上披着。
翌日，天空湛蓝如洗，蓝的刺眼，蓝的那么不真实，白云一团一团轻盈地飘浮着。
“真美。”安岚站在卫生院门口在心中感叹了一句，此刻她浑身充满了力量，很轻松，呼吸进的空气都是有味道的，一丝愉悦的味道。
兜里电话响起。
“喂？”
“安岚，我是王阿姨，刚才我接到办公室的电话，今天饲料厂要拉货来，他们不带装卸工，要你找好装卸工。”
安岚愣了愣，问：“他们以前带吗？”
“带一个，但是带一个根本顶不用，每次都是你父母自己卸货。”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回来。”
安岚让余小琴帮着照顾姐妹俩，她赶车回了养鸡场。
卫生院里，姐妹两打完点滴，余小琴让她们姐妹俩就在病房待着，她有事出去一趟，姐妹两很听话。
余小琴离开卫生院径直去了乡政府。
一个养鸡场就会让安岚吃尽苦头，余小琴实在不忍心让安岚再照顾这两个孩子，决定要帮外甥女把这两个孩子托付给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