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朝菊申请了走读，她在大学附近找了套房子，寻常通勤时间不到半个小时。
可今天她至少耗费了好几个小时在车上——因为她每周六需要回一次老宅总结最近发生的事情并反思疏漏之处。
按照薛司婷女士所说，这算是拉近她们母女之间的小“游戏”。
而昨天正好是周六。
于是就有了刚才的那一段谈话。
……
顾庭之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总觉得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想着想着，不知怎么的，他下意识坐到了阮棠旁边。见女人不可思议地盯着他，顺带避嫌般起身换座。
这种不安达到了顶峰。
可能是这种情绪太摸不着头脑头脑了，顾庭之居然就这么首白地问出了口：“你为什么要躲我？”
闻言，阮棠震惊之余困惑道：“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坐在我身边？”
“我以为咱俩应该对避嫌不让大小姐怀疑这个选择己经心照不宣。”
她拧眉，不赞同地又挪过去了几个位子，“你现在又在干嘛？”
“虽然歉礼很丰厚，但我暂时不想再被堵厕所了。”
“堵厕所？薛朝菊把你堵在厕所里？！”
大抵是顾庭之表情太过惊恐，阮棠一时之间与他舍友的脑电波对上了。
“你失忆了？”
还不等顾庭之回话，她快速左右看了一眼，说：“你小声些，要不是现在没啥人，估计咱们的事情要上表白墙的‘逆天’板块上了！”
“这难道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吗？”
顾庭之想了想，听话地调整好心态，“你说的对，我们手机上聊吧？”
阮棠连连点头，“这就对了嘛。”
【顾庭之】：你说她堵你？
【糖糖贝果】：你真失忆了啊？
【糖糖贝果】：堵了，但没打我。你替她道歉，给我精神损失费。
【糖糖贝果】：哦，对了，大小姐也跟我道过歉了。
【糖糖贝果】：^_^
【糖糖贝果】：简单概括，我是你俩play中的一环。
【顾庭之】：……是吗？
匪夷所思到感觉在做梦。
疯了吧？这个世界。
【顾庭之】：谢谢你，我知道了。
顾庭之没再惹人厌烦，坐到离阮棠远远的位置去了。
心中掀起名为恐惧的巨浪在转眼间变成了一股无法理解的……
愤怒？
他现在好想冲到薛朝菊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讽刺她、讨厌她，用尽所有的词汇表达自己的嫌恶。
好奇怪。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他为什么要伤害她呢？
他为什么要讨厌她呢？
「因为我本就憎恨她。」
憎恨？
「憎恨她针对我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令人牙酸的吼叫萦绕着他的耳畔。
「我恨她——！！！」
顾庭之捂住脑袋，表情痛苦。
慢慢的，他倒在了桌子上。
再次睁眼时，这节课己经过去了。男人浑浑噩噩地拿起手机。
【顾庭之】：薛朝菊，我们聊聊？
【xzj】：嗯。
……
“你为什么要去找她麻烦？！”
一见面，连脚都还没站稳，他将质问脱口而出。
“因为你。”
顾庭之语气扭曲，“因为我？”
“嗯。”
这声冷淡的“嗯”，彻底点燃了顾庭之心中的怒火。
他凝视着薛朝菊，勃然大怒，“你有病吧！？你凭什么这么对人家？理所应当觉得所有人都要谦让着你？”
“她有什么错？你有本事倒是针对我，把我堵在男厕所里啊！”
一边说着，顾庭之一边步步逼近。他低头恶狠狠地看向薛朝菊依旧平静的双眸。
死寂。
像是没有波澜的湖面。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与这双眼睛对视着的男人顿住片刻。十几秒后的他咽下了一口唾沫，梗着脖子，接着说道：“怎么？舍不得啊！”
“大小……”
“啪！”
瞬间，脸颊上火辣辣的疼，随之而来的是足以压弯他脊背的羞耻感。
太奇妙了，就像被她一巴掌打醒了一样。
“发泄够了吗？”她问。
至始至终，女人并没有动怒。他就跟一个小丑似的，在这里痛快地表演着独角戏。
顾庭之顶着通红的巴掌印欲言又止。
薛朝菊却只是望着他狼狈的模样沉默不语。
她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厌烦。可能是他看错了吧？薛朝菊怎么可能对自己感到不耐烦呢？
顾庭之晃了晃脑袋。
“对不起。”
“你就当我在发病。”话语中含着深深的愧疚，但当事人之一己经懒得再听。
“发过疯了，那就回去吧。”薛朝菊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我待会还有课。”
“等等，”难堪、羞愧，顾庭之扣着手指上的皮肉，“真的很对不起，朝菊，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我头好痛，然后就忘掉了很多事情，刚才那些话真不是我想说的，我……”
薛朝菊抬手打断，她望向远处，眼神涣散，“我知道。”
“没关系的，这不是你的错。”
顾庭之无力地张开了嘴巴：“我……”
“抱歉，其实是我该去看看医生的。”他垂着的头似乎更低了。
如果他此时此刻能将头抬高点，便能看见站在他面前的女人表情有多奇怪。
犹如被掐着脖子、难以开口的“死刑犯”。
她正在被动的接受着自己的命运。
对面的人太久没有动静。
顾庭之疑惑地将视线上移。
看到的只有女人的背影。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薛朝菊的背影透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孤寂？
不。
怨恨？
这就更不是了。顾庭之下意识否定。
看着看着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词——绝望
“绝望？”
念了好几遍的顾庭之没忍住笑出了声。
薛朝菊是谁？
她可是他从小到大仰望的对象，是人们心目中的天之骄子。
她品德好，性格好，学习好，出身好，长相好……
这些优点，顾庭之怎么举例都举例不完。
像她这样的人真的会感到绝望吗？
她在绝望什么？
有什么事情会让她绝望到就连背影都散发着向人求救的信息。
顾庭之觉得自己只是想多了。
比起到处胡思乱想，他现在更应该拯救拯救自己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