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幽灵圣歌

工坊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老K那句绝望的“屠城”,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林奇的目光,从老K那张苍白的脸上,缓缓移开,最终,落在了身旁莉莉丝那双清澈如洗的蓝色眼眸上。

“哥哥……那个‘坏阿姨’,要来抓我们吗?”

“她……也要把这里,变成那个很吵、很孤独的‘白色房子’吗?”

莉莉丝的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林奇心中那层由愤怒和恐惧交织而成的硬壳。

他看到的,不再是钟摆的疯狂,不再是那即将席卷而来的钢铁洪流。他看到的,是莉莉丝眼中,对这个刚刚接触到的、充满了“热闹”和“噪音”的、鲜活世界的倒影。

这个肮脏、混乱、却充满了生命力的下层区,是她逃离“白色房子”后,见到的第一个“家”。

而钟摆,要毁了它。

林奇缓缓地蹲下身,与莉莉-丝平视。他伸出手,轻轻地,为她理了理额前那缕散乱的银发。他的动作很轻,很稳,驱散了空气中所有的恐慌。

“不。”林奇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会让她这么做。”

“这里,不是她的‘白色房子’。”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说完,他猛地站起身,转头看向老K。他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反而燃烧起一种近乎于癫狂的、属于赌徒的火焰。

“老K,我们不跑。”

老K被林奇眼中那股疯狂的战意惊得一愣:“不跑?小子你疯了?!那是‘城市净化协议’!是军用级的清扫部队!我们拿什么跟他们打?用你这条胳膊去跟机甲对拳吗?!”

“我们不跟他们打。”林奇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们……去指挥他们。”

老K彻底懵了:“指挥?你指挥谁?!”

“指挥整场‘净化协议’。”林奇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的思路,在巨大的压力下,变得无比清晰,“钟摆启动的是一套自动化的‘协议’,对吗?它依靠的是一个庞大的、统一的指挥网络,来协调所有清扫单位的行动。”

“没错,那是军用级的量子通讯网络,牢不可破!”

“但我们有莉莉丝。”林奇的目光,转向那个正安静地看着他的少女,“她能用‘歌声’,让‘守护者’AI变成一个梦游的傻子。那如果……我们把她的‘歌声’,放大一千倍,一万倍,然后首接注入到那个‘净化协议’的指挥网络里呢?”

老K的机械义眼,在一瞬间,因为运算过载而发出了“滋滋”的电流声。他像是第一次认识林奇一样,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你……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广播一首……能让所有杀人机器都跟着‘跳舞’的……‘圣歌’?”

“我喜欢叫它,‘幽灵圣歌’。”林奇的眼中,闪烁着创造者的光芒,“我们不去破坏它的网络,我们去‘感染’它。给它一个新的指令,一个凌驾于‘净化’之上的、唯一的指令。”

“比如……”林奇的目光,落在了老K的通讯器上,那上面,代表潜行者位置的红点,正在朝着下层区的边缘地带高速移动。

“……去抓那只叫‘潜行者’的,唯一的‘病毒’。”

老K的大脑,宕机了足足十秒钟。

十秒钟后,他那属于顶级机械师的狂热,如同被点燃的火箭燃料,轰然爆发!恐惧和绝望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足以烧穿地壳的兴奋与战栗!

“疯子!你他妈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老K一拳砸在工作台上,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爆发出了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但是……我他妈的喜欢这个计划!”

他猛地冲到一块巨大的数据板前,双手如同幻影般在上面飞舞。

“要实现你的‘幽灵圣歌’,我们需要一个‘圣器’!一个能承受莉莉丝那种精神力量,并将其转化为量子通讯信号的‘共鸣信标’!它的核心,必须用到‘零点谐振晶体’,它的天线,必须是能进行超光速信息传递的‘纠缠态纤维’!它的供能……”

老K一边说,一边列出了一长串林奇闻所未闻的、只存在于理论或军方最高机密实验室里的“神级”材料。

“这些东西,我们去哪找?!”老K的狂热,迅速被现实浇了一盆冷水。

“我们不找。”林奇缓缓抬起了自己的青铜右臂,掌心之中,那代表着“创造”与“构筑”的微光,正在缓缓亮起。

他环视着这间堆满了各种废铜烂铁、前纪元遗物的“墓园”,声音沉稳而有力。

“我们就地取材。”

“老K,你忘了我这条胳-膊最擅长什么了。它能‘吞噬’,也能‘重组’。它能把一堆垃圾,变成我们想要的任何东西。只要我们有‘蓝图’,有足够的‘原料’。”

他走到一座报废的、大灾变前的重型工业机器人残骸前,将手掌按了上去。

“这座‘墓园’里,埋葬着一个时代的‘尸体’。现在,是时候让这些‘尸体’,为我们……献出它们最后的‘灵魂’了。”

老K怔怔地看着林奇,看着他那只正在将坚硬的工业合金分解成最纯粹的“结构性原料”的青铜手臂,他终于明白了。

林奇的“蓝图构筑”,不是简单的3D打印。它是真正的、化腐朽为神奇的“炼金术”!

“好!好!”老K的斗志被彻底点燃,“你负责提供‘原料’,我负责设计‘蓝-图’!”

一场与死神赛跑的、疯狂的创造,就此拉开序幕。

工坊里,响起了两种截然不同的交响乐。一种,是老K在数据板上疯狂敲击、嘴里念念有词的、属于科学的狂想曲;另一种,则是林奇用手臂分解、重组各种金属时,发出的、如同远古锻炉般的、充满了力量感的轰鸣。

【正在分解‘K-7型工业机器人’……获得:高强度钛合金原料、标准伺服电机组件、C级能量传导线缆……】

【正在分解‘前纪元军用通讯基站’……警告!检测到未知加密数据残片……正在进行格式化……获得:微量‘信号增幅晶体’原料……】

林奇如同一个最高效的拆解工,将“墓园”里所有能用的废料,全部化作了最纯粹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粒子流,储存在自己的“源初核心”之中。他的核心储量,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被填满。

而莉莉丝,则安静地坐在工坊的中央,看着忙碌的两人。她似乎很喜欢这种“创造”的氛围。她的小嘴微张,开始无意识地,哼唱起了一段不成调的、却又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空灵的歌谣。

那歌谣声很轻,却仿佛带着魔力。老K那原本因为思路堵塞而紧皱的眉头,在听到歌声后,竟奇迹般地舒展开来。无数的灵感,如同泉涌,在他的脑海中迸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频率不是固定的,它本身就是一种……活的‘算法’!”老K如同醍醐灌顶,双手在数据板上敲击得更快了!

而林奇,也感觉到自己与“源初核心”的连接,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畅。他构筑和分解原料的效率,提升了不止一倍!

莉莉丝的“歌声”,正在无形之中,为他们两人,提供着最强大的“BUFF”!

“小子!蓝图完成了!”不知过了多久,老K猛地大吼一声,将一份复杂到极致的、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立体结构图,传输到了林奇的视网膜上。

【新蓝图己解锁:幽灵圣歌共鸣信标(原型机)】

林奇看着那份蓝图,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刚刚“搜刮”来的所有原料,全部调动了起来!

他的青铜手臂,高高举起,掌心之中,爆发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璀璨的光芒!

无数的粒子流,在他的掌心汇聚、旋转、压缩、成型!一个充满了哥特式工业美学、仿佛由无数尖塔和管风琴组成的、巴掌大小的“信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打印”出来!

就在这时,工坊顶部的警报器,突然发出了刺耳的蜂鸣!

“不好!”老K脸色大变,指着一面墙上的城市地图,“‘净化协议’……己经开始了!第一批清扫无人机,己经越过了中层区的边界线!最多还有十分钟,就会抵达我们所在的区域!”

时间,己经不多了。

林奇的额头,汗如雨下。他将所有的精神力,都灌注到了手中那件即将成型的“圣器”之上。

他能感觉到,那信标的内部,每一个零件,都在他的意志下,完美地组合在一起。

终于,当最后一枚“纠缠态纤维”天线搭建完成时,光芒散去。

那座充满了诡异美感的“幽灵圣歌共鸣信标”,静静地,悬浮在了林奇的掌心之上。

它成功了。

林奇转过头,看向莉莉丝,眼中充满了信任与期待。

“莉莉丝,到你了。”

“对着它,唱一首……能让所有人都听到的,‘家’的歌。”

莉莉丝看着那座小小的、如同玩具般的“尖塔”,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座尚且温热的信标,捧在了自己的手心。

然后,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一曲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足以让神明都为之沉醉的、真正的……

“幽灵圣歌”,即将响彻整个新穹市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