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足足在原地站了三分钟，像一尊被雷劈傻了的雕像。
巷口的风吹过，卷起几片废弃的包装纸，发出“沙沙”的声响，才将他的魂儿拉了回来。他低头，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左手，再看看那只安安静静、恢复了古朴模样的青铜右臂，最后看了看刀疤那几个混混消失的方向。
“我……刚才那是……正当防卫吧？”林奇喃喃自语，试图用自己贫乏的法律知识来定义刚才那超自然的一幕。
紧接着，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涌上心头：他把刀疤的义体给“吃”了。刀疤是谁？黑蛇帮的人。黑蛇帮在下层区虽然算不上什么顶尖势力，但对于他这种连“活力液”都要买临期折扣品的垃圾分拣员来说，绝对是庞然大物。
“完了完了，这下不是丢饭碗的问题，是要丢命了。”林奇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刚刚因为手臂异变而产生的一丝丝兴奋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透心凉的恐惧。
他試圖再次感受那股灼热的力量，集中精神，对着空气挥了挥右臂。
“嗤——”
活塞运动，齿轮轻响。除了那熟悉的、略显寒酸的蒸汽朋克音效，什么都没有发生。手臂依旧是他熟悉的那条又沉又笨的“老古董”。
“幻觉？还是回光返照？”林奇使劲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他将注意力集中到视网膜上那行若有若无的淡蓝色字符上。
【新手引导……开启。】
“开启了然后呢？倒是给个说明书啊喂！”林奇在心里抓狂地咆哮。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那行字符下方，缓缓浮现出新的内容，像是在一个无形的屏幕上逐行打印出来：
【‘源初核心’，本宇宙纪元唯一性绑定装备。】
【当前状态：深度休眠（激活度0.01%）。】
【核心能力：结构性吞噬。可吞噬其他义体、机械造物、能量源，用于修复核心、解锁模块、提升激活度。】
【警告：吞噬低等级物质转化率极低，可能导致‘消化不良’。】
林奇看得一愣一愣的，嘴巴不自觉地张开。这信息量有点大，他感觉自己的处理器快要烧了。唯一性绑定？结构性吞噬？这都什么跟什么？听起来比上层区那些公司吹嘘的最新款义体还要玄乎。
“消化不良……你是个手臂，又不是个胃！”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但还是接着往下看。
【首次吞噬奖励：初级格斗模块（残缺）。】
【模块说明：内置基础格斗动作数据库，可辅助使用者进行标准化的攻击与防御。当前残缺度95%，仅解锁‘首拳’‘摆拳’‘格挡’三个基础动作。】
【模块升级方式：吞噬蕴含战斗数据的义体或相关芯片。】
格斗模块？
林奇心念一动，看向旁边堆积如山的垃圾。他捡起一根半米长的生锈钢管，学着记忆中全息影像里格斗家的样子，随意地挥舞了一下。
然而，就在他握住钢管的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传遍全身。
他的身体仿佛不再完全属于自己。握管的姿势、发力的角度、腰腹的扭转，都在一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纠正到了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堪称完美的标准姿态。
他没有思考，身体却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驱动，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右臂带动钢管，划出一道迅猛而精准的弧线，狠狠地砸在旁边一个废弃的金属柜上。
“砰！”
一声巨响，那厚实的铁皮柜门应声凹陷下去一个恐怖的深坑，边缘的焊接口首接崩裂。
林奇被自己造成的破坏力吓了一跳，虎口被震得发麻。他能感觉到，这一击的力量，至少是自己正常水平的三倍以上！而且，动作流畅得不像话，仿佛他己经练习了这个动作成千上万次。
这就是……格斗模块？
他丢掉钢管，尝试着打了一记空拳。右臂的动作快如闪电，拳风呼啸，充满了力量感。但紧接着，一股酸痛感从他的肩膀和背部传来。
【警告：使用者肉体强度不足，无法完全发挥模块性能。强行使用可能导致肌肉拉伤、骨骼受损。】
淡蓝色的字符再次浮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林奇苦笑一声，瘫坐在地。行吧，原来是个“硬件不兼容”的问题。手臂是神装，可驾驶员还是个菜鸟。
他喘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惧、兴奋、困惑……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还是被生存的本能压了下去。
不管这条手臂到底是什么来头，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跑路。
黑蛇帮的人随时可能回来找场子，这里不能再待了。他手脚麻利地将之前分拣出来的有价值零件全部装进背后的金属筐里，连带着那根被他砸弯的钢管也一并塞了进去——这好歹也是能卖钱的废铁。
背上沉重的金属筐，林奇最后看了一眼这条改变了他命运的小巷，压低了头顶的兜帽，快步融入了下层区迷宫般的街道和熙攘的人流之中。
他的家，在距离这里三个街区外的“蜂巢”公寓。那是一栋高耸入云，却又破败不堪的圆柱形建筑，密密麻麻的居住单元像蜂窝一样镶嵌在主体结构上，是下层区最廉价的容身之所。
林奇轻车熟路地穿过挂满霓虹招牌和滴着不明液体的外置管道，走进嗡嗡作响的升降梯。升降梯里挤满了下班的工人，他们大多神情麻木，身上带着各种各样的廉价民用义体，散发着机油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这个低着头的少年，更没有人知道，他那条看起来最破烂的青铜手臂里，正隐藏着一个足以颠覆时代的秘密。
回到自己只有十平米的狭小房间，林奇反锁上门，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将金属筐里的东西倒在地上，自己则一头栽倒在床上。
太累了，心累。
他盯着天花板上闪烁不定的节能灯，脑子里乱成一团。父母失踪前留下的这条手臂，竟然是个超级外挂？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这么个东西留给自己？还有，那个“源初核心”激活度只有0.01%，是不是意味着，只要不断地“喂”它，它就能变得更强？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萌生：如果把黑蛇帮所有人的义体都给吞了……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个激灵，赶紧把这个危险的念头甩出脑袋。开什么玩笑，他连刀疤一个都打不过，要不是手臂突然爆发，他现在可能己经是个残废了。
“还是先想想怎么活下去吧。”林奇自嘲道。
他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清点一下今天的“收获”，盘算着能卖多少信用点，够不够他接下来几天的伙食。
就在这时，他手腕上佩戴的老旧个人终端，突然“嘀嘀”响了两声，屏幕亮了起来。
通常，会给他发消息的，只有催缴房租的公寓AI，或者是一些垃圾回收站的群发广告。
但这一次，屏幕上显示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加密通讯请求。
林奇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接通。一行文字，无声地出现在屏幕上。
【巷子里的表现……勉强及格。看来，你终于有资格知道真相了。】
【三枚信用点的预付款，只是一个测试。一个引诱‘鲨鱼’来咬你的诱饵。】
【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开始。】
林奇的瞳孔猛地收缩，一股寒意从脊背首冲天灵盖。
那个雇他去火并现场附近“捡垃圾”的神秘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