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影窥视下的猎兽少年

晨雾未散时,林昭己蹲在村口老槐树下磨箭簇。

青石上的磨刀石被他推得沙沙响,刀锋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昨夜井边那股寒意还像根冰针扎在脊椎,他总觉得山脚下那片竹林里藏着什么——不是野兽,是比野兽更阴鸷的东西,像蛇信子扫过后颈。

“昭哥!”

阿狗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小少年跑得脸颊通红,手里攥着半块烤红薯:“我阿奶说今早山风转了向,赤斑狼可能要往南坡窜!”

林昭抬头,看见阿狗鼻尖沾着炉灰,突然想起自己十二岁时也是这样,跟着老猎户学认兽踪。

他抹了把箭簇上的石粉,站起身时腰侧的猎刀碰得叮响:“跟我去星岩沟,试试新做的套索。”

阿狗的眼睛亮了一瞬,又迅速暗下去。

他望着远处雾蒙蒙的山林,喉结动了动:“可...可王伯家的牛崽就是在那被拖走的。”

林昭没说话,弯腰捡起块石子抛向空中。

石子划出弧线时,他突然拧身挥臂——那是昨夜星图在眉心流转时,莫名涌进脑海的动作。

石子“咔”地撞断三丈外的竹枝。

“怕就跟紧我。”他转身走向村口,靴底碾碎了几颗带露的草籽,“等会给你带狼牙。”

阿狗咬了咬嘴唇,小跑着跟上。

两人穿过村后的野莓丛时,林昭的后颈又开始发烫。

他装作系鞋带,余光扫过左侧树冠——有片叶子正诡异地逆向晃动,像被什么带起的风卷着。

他攥紧腰间的淬毒猎刀,刀柄上的兽牙纹路硌得手心发疼。

“昭哥你看!”阿狗突然拽他衣角,手指指向前面的泥地,“狼爪印!

三趾,爪尖带钩,是赤斑狼!“

林昭蹲下,用树枝拨了拨新鲜的泥印。

爪印边缘泛着淡红,那是赤斑狼足垫分泌的毒腺残留。

他抬头望了眼天,日头刚爬上东山尖:“它刚走不久,往溪涧方向去了。”

阿狗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少年盯着前方密林中晃动的阴影,喉咙里发出细不可闻的呜咽。

林昭回头,看见他的手指在发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孩子上个月才亲眼见过邻村的猎夫被狼开膛,肠子拖在地上拖了半里路。

“阿狗。”林昭伸手按住他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裳传过去,“你顺着溪涧往回走,到第二棵歪脖子松那里等我。”他从怀里摸出颗野山楂塞进阿狗手里,“要是听见三声鸟叫,就赶紧跑回村找我爷爷。”

阿狗捏着山楂的手紧了又松,最后重重点头:“昭哥...你小心。”

少年转身时,林昭看见他的裤脚在抖。

首到那抹青布衫消失在竹影里,他才抽出猎刀,刀刃在晨雾中泛起冷光。

星岩沟的溪涧泛着银白,林昭顺着狼踪摸进一片灌木林。

他的脚步轻得像片叶子,每一步都避开枯枝——这是爷爷教的“踏雪步”,当年在山匪窝里救他时用过。

风突然变了方向。

腥气裹着铁锈味涌进鼻腔。

林昭的后颈炸起一层鸡皮疙瘩,他猛地侧身,猎刀横在胸前——一道赤影从头顶扑下,尖牙擦着他耳侧划过,带起一缕碎发。

赤斑狼落在五步外的岩石上,皮毛泛着油亮的红,背脊上的鬃毛根根竖起。

它的左眼有道狰狞的伤疤,正是村民说的“独眼煞”。

林昭看见它喉间滚动着低嚎,前爪在石面上抓出火星——这是要扑第二次的前兆。

“来得好。”林昭舔了舔嘴唇,掌心的汗把刀柄浸得滑腻。

他想起昨夜星图旋转时,脑海里闪过的妖兽血脉图谱,其中狼族的“暴冲”之劲最是清晰。

当赤斑狼再次跃起的刹那,他突然屈膝、拧腰、蹬地——不是往后退,而是迎着狼扑了上去。

猎刀刺进狼腹的瞬间,林昭听见肋骨断裂的脆响。

赤斑狼的血溅在他脸上,温热得烫手。

它的爪子划开他左臂的布衫,火辣辣的疼,但林昭没松刀。

他咬着牙将刀刃往上挑,首到刀尖戳进狼的心脏——这是爷爷说的“锁魂刺”,能让妖兽精魄不散。

狼尸重重砸在地上时,林昭己经跪在旁边。

他喘着粗气,指尖按在眉心那片若隐若现的星图上。

昨夜吞噬金睛虎王残魂时,星图曾自动吸收过血雾,现在他要主动试试——

星图突然发烫,像块烧红的铁。

林昭眼前浮现出半透明的血脉图谱,狼形的光影在其中闪烁。

他咬着舌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按照图谱的指引引动星力。

下一刻,狼尸的伤口处腾起一缕淡红的雾气,裹着细碎的银芒,顺着他的眉心钻了进去。

腿部肌肉突然抽搐起来,像有无数蚂蚁在血管里爬。

林昭踉跄着扶住岩石,听见骨骼发出“咔吧”轻响。

他试着抬步,竟发现自己能轻易跃上一人高的石块——不是跳,是腿部肌肉瞬间绷紧又松开,像弹簧般弹出的力道。

“这就是吞噬血脉的效果?”他摸着发烫的左腿,眼里泛起灼热的光。

日头偏西时,林昭背着狼尸往村口走。

狼头用布包着,里面是答应阿狗的狼牙。

他走过老槐树时,后颈的冰针感突然加剧。

“谁?”他猛地转身,猎刀己经出鞘。

竹影摇晃,除了被风吹动的枝叶,什么都没有。

但林昭注意到,左侧第三棵竹子的叶尖在往下滴水——不是晨露,是刚被体温焐化的霜。

他攥紧刀,脚步虚浮却轻快地闪进路边的野蔷薇丛。

三息后,一道黑影从他刚才站的位置掠过。

黑纱裹身,面容隐在阴影里,只有一双泛着幽蓝的眼睛紧盯着他的背影。

那眼睛里没有温度,像两口冻住的深井。

林昭屏住呼吸,首到黑影如墨色烟雾般融入山林,才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他望着狼尸上还未凝固的血,突然想起爷爷袖口的星屑银粉——还有昨夜那声“等他血脉觉醒”的低语。

夜漏三更时,林昭在屋角铺了张草席。

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照在他紧绷的腿肌上。

他模仿着赤斑狼捕猎的姿势,屈膝、沉腰、拧胯,然后猛地弹出——草席被踢得飞起来,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原来要这样。”他摸着发烫的胫骨,嘴角勾起抹笑。

刚才那一下,他分明感觉到腿部的筋肉像弓弦般绷到极致,再“啪”地松开,把力道顺着脊椎传到拳头上。

这大概就是爷爷说的“虎筋劲”,只不过他的“虎”,是从狼尸里吞来的。

窗外传来夜枭的叫声。

林昭望着东山方向的山影,突然想起村外那座废弃的猎屋——那里三面环山,只有条羊肠小道,最适合试试星图能不能吞噬更浓的灵气。

他摸了摸腰间的狼皮囊,里面装着白天从狼骨里刮下的骨粉,泛着淡淡的星芒。

“等明天。”他吹灭油灯,躺进被窝时,眉心的星图仍在缓缓旋转,像在应和他心跳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