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仪那双淬毒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晚手中那张泛黄的纸,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瞬间爬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丝……被揭穿的慌乱!
“贱人!谁准你乱动祠堂的东西!给我拿来!”
她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手中的沉香木拐杖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朝着林晚拿着病历的手砸去!
林晚在厉喝响起的瞬间就己惊醒!
求生的本能和巨大的愤怒让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她不顾膝盖的剧痛,猛地向旁边一滚!
“砰!”沉重的拐杖狠狠砸在她刚才跪着的地面上,金砖发出沉闷的哀鸣!
“忠嫂!抓住她!把那张纸给我抢回来!”沈静仪气急败坏地嘶吼,脸上的雍容华贵荡然无存,只剩下狰狞的狠毒。
忠嫂如同猎豹般扑向林晚!
“别过来!”林晚厉喝一声,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供桌腿上,疼得她眼前发黑。
但她死死攥着那张如同烙铁般灼热的病历,另一只手猛地抓过供桌上一只沉重的青铜烛台,横在胸前,眼神凶狠得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狼,“谁敢动我,我就砸烂这祠堂!”
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让忠嫂的动作瞬间一滞,忌惮地看着她手中沉重的凶器。
“反了!反了!”沈静仪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晚,“你这个疯子!跟你那个下贱的妈一样!都是祸害!”
“祸害?”林晚扶着供桌,忍着膝盖和后背的剧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她举起那张泛黄的病历,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却异常清晰,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刺向沈静仪,
“究竟谁是祸害?!沈老太!这张病历是怎么回事?!
五年前我肚子里顾淮的孩子,才六周!那场‘意外’的车祸,真的是意外吗?!”
“你住口!”沈静仪脸色剧变,尖声打断,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惊骇和怨毒,“一派胡言!什么孩子!什么车祸!你休想污蔑顾家!”
“污蔑?”林晚冷笑,步步紧逼,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剜开对方虚伪的皮囊,
“那为什么这病历会藏在‘疯妇’的牌位后面?那个‘疯妇’是谁?!是不是顾淮的生母?!是不是也被你们用同样的手段害死的?!”
“你!”沈静仪被戳中心中最阴暗的秘密,惊怒交加,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着林晚,手指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你……你这个……”
“够了!”
一声低沉沙哑、却蕴含着滔天怒火和极致痛苦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雄狮怒吼,猛地从祠堂门口炸响!
沉重的红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开!
顾淮!
他脸色惨白如纸,唇上没有一丝血色,身上还穿着医院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外面只草草披着一件陈默慌忙给他套上的黑色长外套。
他一手捂着腹部伤口的位置,身体因为剧痛和愤怒而微微佝偻着,另一只手死死扶着门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如同燃烧着地狱的业火,死死地、难以置信地、充满了毁灭性的痛楚,死死钉在林晚手中的那张泛黄病历上!
“少……少爷?!”忠嫂骇然失色。
“淮儿!你怎么……”沈静仪看到顾淮这副模样,又惊又怒,更多的却是心虚的慌乱。
“孩子……车祸……”顾淮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带着血沫,
“奶奶……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
他踉跄着,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朝着祠堂内走来。
目光死死锁着沈静仪,那眼神里的痛苦和质问,如同实质的利刃。
“淮儿!你听奶奶说!是这个女人在挑拨离间!她……”沈静仪还想狡辩。
“回答我!”顾淮猛地嘶吼出声,因为用力过猛,牵动了腹部的伤口,他身体一晃,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
但他依旧死死撑着,目光如同泣血,“是不是你们……制造了那场车祸……害死了……我和林晚的孩子?!”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声音里充满了撕裂灵魂的绝望。
祠堂内一片死寂。只有顾淮粗重的喘息声和长明灯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沈静仪被孙子那绝望的眼神看得心惊肉跳,嘴唇哆嗦着,眼神闪烁,最终在顾淮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逼视下,她心虚地、怨毒地剜了林晚一眼,却没有再出声否认。
这沉默,如同最残忍的宣判!
顾淮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他眼中最后一丝侥幸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被至亲背叛的剧痛与自我厌恶。
“呵……呵呵……”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自嘲,
“原来……真的是你们……为了所谓的家族……为了除掉你们眼中‘低贱’的血脉……你们连……连我的孩子……都不放过……”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转向林晚,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是浓得化不开的愧疚,是撕心裂肺的痛苦,是刻骨的恨意,还有一种……近乎卑微的绝望。
“林晚……”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对不起……”
他踉跄着,一步步朝她走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
“五年前……那份离婚协议……我签得那么快……那么绝……”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圈通红,“不是因为我不想要你……不想要那个孩子……”
他终于走到了林晚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眼神却死死锁着她,充满了血色的痛苦。
“是因为……我害怕!”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颤抖,“我害怕顾家!害怕他们知道我有多在乎你!多期待那个孩子!我怕他们觉得你是我唯一的软肋!怕他们会用更残忍、更彻底的手段来毁掉你!就像……就像当年他们对我母亲做的那样!”
他剧烈地喘息着,额角的青筋暴起。
“我撕掉你的金奖证书……把你所有的光芒都踩进泥里……是想让他们觉得……你对我而言……己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只是个可以随意丢弃的玩物……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放过你……”
“我以为……推开你……把你推得远远的……是保护你……保护我们可能……可能还存在的孩子……”
他的声音陡然哽咽,巨大的痛苦让他几乎无法成言,“可我没想到……他们……他们还是……还是……”
他猛地闭上眼,两行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毫无预兆地从他紧闭的眼角汹涌而出,滑过他苍白瘦削的脸颊!
“是我……是我太懦弱……是我太无能……是我亲手……把你推进了地狱……也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他睁开眼,泪水模糊了视线,那双总是深不见底、掌控一切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哀求,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林晚,“晚晚……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求你……给我一个……弥补……”
“啪——!!!”
一记用尽全身力气的、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甩在了顾淮的脸上!
力道之大,打得他脸猛地偏向一边,嘴角瞬间渗出了刺目的血丝!
林晚站在他面前,胸膛剧烈起伏,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滔天的怒火、刻骨的恨意,还有……被迟来的真相刺得鲜血淋漓的痛楚!
她看着他脸上清晰的指印和嘴角的血迹,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
“赎罪?顾淮,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