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爷摇着折扇,脸上带着微微笑意。
“我无异议。前几日,兄长就与我们商议好了。国公府的产业,父亲去世时,便已给我们兄弟三人分好了,分家只需走个过场,让二房将欠大房的东西还回去即可。”
说完,谢三爷还看了谢二爷一眼,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
仿佛在附和谢梵镜那话,表明谢二爷就是故意在谢氏族老面前惺惺作态。
“三叔!大妹妹,你们胡说什么呀?!二房到底哪里欠了大房的东西?当年祖父产业划分得清楚明白,我二房的产业足够养得起自己人,何须多花一点你们大房的东西?!”
二房嫡长子谢旌“蹭”地一下站起来,眼底燃烧着熊熊怒火。
从小,他父亲便告诉他,这国公府差一点就是他们二房的。
是被大房给强抢了去。
饶是如此,当年他祖父也给他们留下了一大笔产业,吃喝不愁。
谢旌为人性子高傲,最是听不得那种二房靠着大房才有今天之类的话。
要不是当年他爹险败,如今他就是镇国公府世子。
哪里轮得到大房那个资质平庸,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做世子?
所以也就更听不得二房哪里亏欠了大房之类的话。
谢旌脸上带着嘲讽之色:“别总以为你们大房什么都好,旁人都要巴着你们才能过活!我谢旌就不屑做那种事。我们二房行得端做得正,样样无愧于心!”
哦?
谢梵镜挑了挑眉,与镇国公对视一眼。
二夫人看着这样的儿子,既感觉自己将儿子养的很好,与有荣焉。
又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她素来教孩子做事要行得端坐得正,结果二房自己却还做出那些事
谢二爷与太夫人听见了谢旌的话,眼神也有些飘忽。
当着族老们的面,谢二爷也强撑起气度,点头道:“嗯,那是自然!”
恰好,此时门口有小厮搬了一口大箱子进来。
放在了宁心堂的正厅。
镇国公点了点头。
“嗯,旌儿是个好孩子,看来二弟跟弟妹确实将孩子教的很好。只不过我觉得,想要教孩子光明磊落,首先自己得是个正直无私的人,我说的对吗?二弟”
谢二爷没想到镇国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是丝毫不顾及兄弟情义。
就这么坦荡荡地撕破脸,将话往丑了说!
他脸上火辣辣的,宛如被人隔空抽了一耳光。
谢二爷擦了擦额上冷汗,强笑着道:“兄长这话是怎么说”
镇国公冷冷瞥他一眼。
“那日,我已将话说的很清楚了。我回府后查账,府中账上亏欠甚巨!这笔巨大数额漏洞,均来自二房!”
“旌哥儿,你既如此有担当,又是二房嫡长子,不如督促督促你父亲,今日抓紧将欠公中的银子还回来?只要今日能将钱补上,先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且能容你们继续在府中。如若不然,只好今日分家,也别再怪我不讲兄弟情面!”
镇国公话里话外都要赶人。
谢旌年轻气盛,气得脸都涨红,当即就想反驳。
但他想到,父亲曾说过,二房如今处境尴尬,若是不等他娶亲得了功名再分出府,到时候,他样样东西都要比旁人差许多。
就例如这娶亲。
他是镇国公府二房嫡长子,能说亲的闺秀家世,就远远要比寻常五品京官家能娶的闺秀家世,各方面好上不少。
谢旌气得手在身侧紧紧握成拳。
嘴唇也抿成一条直线。
见镇国公当众如此羞辱自己嫡子,二夫人很生气。
她长指甲紧紧地掐进了掌心。
这几日,他们一家人商议好了的。
族老本就向着二房。
他们只要今天扮得柔弱些,引起族老怜惜,说不定就能分文不花,继续待在这国公府。
可没想到,镇国公竟会当众将账目说出来。
还让她儿子受辱。
这二夫人就忍不了了,她心疼得紧。
“大伯,就算我们再有什么错处,那也是我们的事,何必这样说孩子呢?”
镇国公服了这群人。
“我说地你们答天,又动不动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不找个能说理的人来扛事儿,难道要看你们在这故意磨一天洋工,最后这事儿不了了之?”
“我最后问一句,今日这银子,你们归不归还?若是不还,我现在就让亲卫将你们的东西丢出府!再将二房被驱逐出府的原因,以及欠账,写成大字报贴在公府门外,让走过路过的人都瞧一瞧看一看,究竟是我大房心狠手辣呢,还是二房先不当人子!”
镇国公这话落下。
那些族老们面面相觑。
“肃之,听叔父一句劝!不能为了这点小钱,伤害兄弟情谊与公府颜面!区区铜臭之物,哪比得上情义珍贵呢?再说,这么多年,焕之他们不也向公中交了薪俸吗?”
族里最爱说教的三叔公颤巍巍站出来,自觉语重心长地劝说镇国公。
镇国公挑眉看着他:“三叔公,我虽然是个武将,但我不傻啊!这基本的筹算我还是会的!他谢璘每年往公中,只交一百九十两银子的年俸,他们一家五口,每年便要支取五百四十两银子的年俸。”
“除此之外,还有二房一年下人的月例银子,那便是七八百两,再另外,你们看看旌哥儿与琼姐儿身上的衣裳料子、首饰,再看看我梵姐儿,禹哥儿身上的。”
镇国公冷哼一声。
“我国公府正儿八经的嫡长女,穿几十两银子一匹的寻常锦缎。而二房微末小官的嫡长女,穿的竟是价逾千金的浮光锦?你们再看看旌哥儿与琼姐儿身上的那些首饰挂件,哪样不是价值连城?”
族老们于是纷纷盯着谢旌与谢琼华,看完了她们身上的衣裳配饰,再去看谢梵镜与谢禹身上的。
陈郡谢氏是大家族,人人都是锦绣堆里长大的,眼力见儿自然非同寻常。
一眼便能看出,谢旌身上玉佩、束发用的白玉冠、甚至白玉扳指都是色泽莹润,品质上乘之品,粗略一眼便知价值数十金。
而谢琼华身上穿的霞色浮光锦、臂弯挽的蜜合色软烟罗,以及头上配套的指头大的东珠首饰、腰间白玉禁步,跟脖颈上的赤金红宝石璎珞项圈儿,加起来更是有百金不止。
再扭头看了眼谢梵镜与谢禹身上低调的打扮,族老们忍不住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