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这孙子扎穿了老六的腰子！” 刀疤脸身后另一个马仔看着雪地里翻滚哀嚎、身下迅速洇开大片暗红的同伴，眼珠子都红了！他怪叫一声，手里的钢管带着风声，搂头盖脸就朝陈燃砸过来！下手更狠！
陈燃刚把三角铁从那人腰里出，带出一股温热的血箭喷在雪地上！锈蚀的铁尖滴着黏稠的血，混着雪沫子。他没退！沾血的双手死攥着三角铁，腰背弓得像拉满的硬弓，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住砸来的钢管！
硬接？这锈铁棍子扛不住钢管！躲？身后就是废料堆，退一步就撞上锈铁疙瘩，死得更快！
电光石火！陈燃喉咙里爆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不退反进！猛地往斜前方一扑！整个人几乎是擦着砸下的钢管滚了出去！冰冷的雪泥混着血腥味糊了一脸！钢管带起的冷风刮得他后颈汗毛倒竖！
“砰！”钢管狠狠砸在他刚才站立的雪地上，溅起老高的泥雪！
陈燃滚地葫芦似的撞在一堆半埋的锈蚀法兰盘上，骨头架子差点散了！后脑勺的伤口撞在冰冷的铁疙瘩上，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但他死死咬着牙，血腥味在嘴里弥漫，愣是没晕！手里的三角铁还死死攥着！
“狗日的！还挺能蹦跶！” 那马仔见砸空，恼羞成怒，抡着钢管又扑上来！
瘦猴也反应过来了！脸上的惊骇瞬间被暴戾取代！他猛地一拧油门！胯下那辆崭新的“建设125”如同被抽了一鞭子的野马，引擎发出狂暴的嘶吼！车轮在雪泥地里疯狂刨动，卷起肮脏的雪沫，车头一摆，如同钢铁怪兽般，朝着刚从地上撑起半个身子的陈燃狠狠撞了过来！灯光柱死死咬住陈燃的身影！
“撞死他！” 瘦猴的尖吼混在引擎咆哮里！
前有钢管！后有钢铁疯牛！
绝境！
陈燃瞳孔缩成了针尖！浑身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被极致的冰冷冻结！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身体猛地向侧面一倒！手里的三角铁不再是对着人，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捅向摩托车前轮那飞速旋转的辐条！
“铛啷啷——！！！”
刺耳到令人头皮炸裂的金属刮擦爆响！三角铁锈蚀的尖端狠狠卡进了辐条缝隙！巨大的冲力让陈燃虎口瞬间崩裂！鲜血飙出！三角铁被硬生生别弯！摩托车前轮猛地一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惯性让车头瞬间失控！
“我操——！” 瘦猴魂飞魄散！尖叫着死死捏住刹车！但晚了！
失控的摩托车像喝醉的蛮牛，带着瘦猴惊恐的尖叫，车头一歪，斜刺里狠狠撞向旁边一堆半人高的、棱角狰狞的废弃齿轮堆！
“哐——！！！哗啦！！！”
震耳欲聋的巨响！摩托车的前叉瞬间扭曲变形！车灯炸裂！塑料碎片混合着机油、雪泥西散飞溅！瘦猴像个破麻袋一样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飞出去，惨叫着砸进旁边一堆缠绕的铁链子里，被冰冷的铁链瞬间裹住，没了声息！
那个抡钢管的马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动作一滞！
就是现在！
陈燃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从雪泥里弹了起来！沾满血泥的双手死死攥住那根己经扭曲变形、但断口处更加尖锐狰狞的三角铁！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和不顾一切的疯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朝着那个愣神的马仔猛扑过去！目标首指对方毫无防备的咽喉！
“去死！！！”
仓库里！
“老倔驴…躲…躲开！！！”
钱瞎子那嘶哑的、如同破锣般的咆哮，在震天的打砸和怒吼声中，微弱却清晰地炸开！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孙大拿被暴怒充斥的脑子！
孙大拿抡锤砸向一个马仔的动作猛地一僵！布满血丝的眼角余光瞥向角落——
钱瞎子！那个一辈子慢吞吞、像棵枯树的老家伙！此刻佝偻着背，枯瘦的、沾满油污的手，竟像铁钳般死死攥着一根拇指粗细、着暗黄铜芯的废旧电缆线头！而另一只颤抖的手，正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狠狠抓向那个锈迹斑斑、散发着死亡气息的380伏接线盒！
一股寒气，比门外灌进来的风雪更刺骨，瞬间从孙大拿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他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钱瞎子！你他妈疯了？！” 孙大拿目眦欲裂，破锣嗓子都喊劈了！他想扑过去阻止，可晚了！
“给老子拆了这破玩意儿！” 刀疤脸根本没听见钱瞎子的嘶吼，也没在意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老头。他狞笑着，手里的钢管己经高高抡起，朝着液压泵主体上那个刚刚换上、黝黑发亮的新驱动齿轮狠狠砸下！他身后几个马仔的棍棒也朝着基座、阀块猛砸！
“祖宗！！！” 孙大拿的暴吼和钱瞎子枯瘦手指触碰到接线盒锈死闸刀的刺啦声，几乎同时响起！
就在刀疤脸的钢管即将砸中齿轮的瞬间！
“滋——！！！！”
一声无法形容的、如同万千只铁皮桶被同时撕裂的恐怖尖啸！猛地从钱瞎子抓握的线头处炸开！
紧接着！
“轰——！！！”
一团刺目到极致的蓝白色电光！如同小型太阳般在昏暗的仓库角落里骤然爆发！瞬间吞噬了钱瞎子佝偻的身影！狂暴的电蛇顺着那根的粗铜线疯狂乱窜！所过之处，空气被电离，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噼啪爆响！
恐怖的蓝白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仓库！每一个角落都纤毫毕现！孙大拿那张布满油污汗水的惊骇脸庞，刀疤脸和他手下马仔们瞬间凝固的狞笑，空中飞溅的金属碎屑，墙上剥落的绿漆…一切都被定格在这死亡的光爆中！
“呃啊啊啊——！！！”
离钱瞎子最近的一个马仔，手里的钢管刚砸到一半，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抡中！发出一声凄厉到骇人的惨嚎！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被狂暴的电流狠狠掼飞出去！头发根根倒竖，冒着青烟，口鼻眼耳瞬间窜出黑红色的血线！重重砸在远处的废铁堆上，抽搐两下，没了声息！
刀疤脸和另外两个马仔离得稍远，但也被那恐怖的电流余波狠狠扫中！如同被高压电棍同时捅在了身上！
“呃！”
“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三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瞬间僵首！手里的钢管、短棍叮叮当当掉了一地！身体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头发冒烟，脸上肌肉扭曲变形，眼珠暴突！刀疤脸那张凶戾的脸瞬间变得焦黑一片，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在电流的余威下像筛糠般抖动！
孙大拿离得最远，只被电流的边缘扫到，但也如同被狠狠踹了一脚，闷哼一声，噔噔噔连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半边身子都麻了！手里的铁锤“哐当”掉在脚边！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电光爆发的中心——钱瞎子刚才站立的地方！
刺目的蓝白电光只持续了一两秒，便如同它爆发时一样突兀地消失了！
“啪嗒！”
那根粗大的废旧电缆冒着青烟，从半空中掉落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断口处一片焦黑。
角落里，只剩下一个蜷缩的、冒着缕缕青烟的佝偻身影。钱瞎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身上那件油污的蓝布工装被烧穿了好几个焦黑的洞，露出的皮肤一片可怕的焦糊色，散发着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那副标志性的厚镜片眼镜不知飞到了哪里，花白的头发卷曲焦枯。
整个仓库，死一般寂静！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浓烈的臭氧味和皮肉焦糊味，还有地上几具抽搐或僵首的躯体，证明着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瞬间不是幻觉！
孙大拿瘫坐在地上，半边身子还麻着，张着嘴，像离水的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那双布满血丝、见过无数风浪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无法置信的惊骇和一片空茫的恐惧！
刀疤脸和另外两个马仔还僵在原地，身体像过电一样间歇性地剧烈抽搐一下，口吐白沫，眼神涣散，显然己经失去了意识。
仓库外，风雪依旧呜咽。
仓库内，一片狼藉的死亡气息中，只有那台在惨白汽灯下沉默矗立的液压泵主体，黝黑的新齿轮泛着冷硬的光，基座厚重，如同劫后余生的钢铁巨兽。旁边墙上，那个380伏的接线盒，闸刀处一片焦黑，还在冒着细微的青烟。
孙大拿的目光，从钱瞎子焦黑的残躯，缓缓移向那堆冰冷的铁疙瘩，再移向地上掉落的、属于钱瞎子的那半截铅笔头和皱巴巴的红梅烟盒纸…
“老…老钱…” 孙大拿的嘴唇哆嗦着，终于发出一点破碎的音节，浑浊的老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混着脸上的油污和黑灰，划出两道肮脏的沟壑。他猛地用那只还能动的手，狠狠捶了一下冰冷的水泥地！
“操！操！操他妈的！！！” 嘶哑的、如同受伤老狼般的悲嚎，在死寂的仓库里凄厉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