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去祭奠裴羡的祖父,裴家的老先主,邀她一同前去,便是认下她是他的房中人,有意纳她为妾了!
柳芜衣含羞低头,“是,大人。妾这就去更衣,还请大人和姐姐稍等片刻。”
见裴羡没有否认“妾”这个称呼,柳芜衣才放下心,信步踏出门槛,快步回了院子。
一路上,她都沉浸在兴奋的情绪中。
这段时日她安分守己,恭敬谦顺,只想早日迈进裴府的门,没有挑事,也不曾与谢云裳起过争执,如今看来,倒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她不是什么京城贵女,也不是大家闺秀,她只是一个小小乡长的女儿,虽说温饱不愁,可人的欲望无限,家里的钱财都要紧着三个哥哥,她只能靠自己挣出一片天。
宁做高官妾,不做贫寒妻,是她自小的追求,她不想一辈子像父母那样,低三下西,卑躬屈膝,西处求人。
她年轻貌美,又有计谋,凭何不能为自己争上一争。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从远远看到裴羡那一刻起,她就认定了他。那般芝兰玉树的神仙人物,比书上写的人还要好看、高贵。
她使计,求父母和哥哥们陪她演了出苦肉戏,父母纵然不愿,可抵不住她苦苦哀求,哥哥们一向疼她,没有不应的道理。
果然,裴羡可怜她、把她带回了府中,进裴府也是迟早的事儿。
往后,她再也不是泥地里打滚的乡里丫头,而是正经的高官旁支夫人,过着翠绕珠围,锦衣玉食,奴仆成群,人上人的生活。
柳芜衣换了件素净的衣衫,鬓边只簪白色绢花,唇色苍白,肌肤莹透,秀眉微弯,文弱又秀气。
千锦是练家子,这次由她陪谢云裳出行。
需要人照料百花阁,谢云裳把织霞留在临州,裴老喜静,裴羡对祖父一向尊敬,并未带太多人。
裴太爷的坟墓距临州有半日车程,山高水远,一来一回,恰好傍晚能回来临州城。
多年不来祭拜祖父,裴羡看着和印象里逐渐重叠的画面,不禁想起年幼时,父亲曾带他,在祖父坟前发誓,将裴府的兴衰命运全都交到他手上。
千锦和谢云裳一辆马车,裴羡与柳芜衣一道。
走在街道上。
千锦掀开帘子,看了眼前方的马车,闷闷不乐:“小姐,姑爷就这么带着柳姑娘,也太不给你面子了,好歹您现在还是他的正妻。”
虽然她不喜欢姑爷,但也不想小姐被忽略,任由夫婿带着别的女人招摇过市。
谢云裳却笑了笑:“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而且,他己写下了和离书,我们很快就会和离,他怎样,跟谁在一起,有多少女人,都跟我没关系。”
千锦一脸错愕,“和离书???”
什么,小姐竟然真的要和离,姑爷还写下了和离书,可小姐以后会去哪儿,外人又该怎么看小姐。
千锦一首觉得,小姐嘴上说和离不过是说说,不可能付诸实践,毕竟两家姻亲可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少不得两家开祠探讨。
女子不比男子,男子续弦是美谈,是喜事,女子二嫁难上加难,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过转念一想,大少爷在外军功赫赫,打完仗回来少不得加功进爵,一跃为朝中重臣,希望能庇佑小姐一二。
千锦看着小姐兴致勃勃的笑,将担忧的话放在肚子里,罢了,小姐高兴就好。
“小姐,你是真的放下了吗。”
千锦这样问不无道理,毕竟谢云裳之前对裴羡那叫一个芳心暗许,知晓裴羡与自己有婚约后便跟织霞学做香囊,跟人家送去。
大大小小的宴席,总是她先与人家打招呼,裴羡冷冷淡淡的样,像妾有意,郎无情。
嫁到裴府这半年,那叫一个憋屈。恭敬温顺,日日受气,不敢忤逆,嫁妆钱财也是被算计的份儿,连委屈都不知道说给谁听。
谢云裳轻描淡写,“当然,你家小姐我会是那种放不下的人吗。”
千锦点点头,“那小姐今后准备怎么办呢,可还会嫁人。”
谢云裳将一块糕点塞进她嘴里,“既来之则安之,至于嫁人嘛,还是等你找了夫婿再说,我要给我们千锦好好掌掌眼,挑个如意郎君。”
是了,谢云裳是重生的,但千锦没有前世的记忆,陪着她在冰冷的裴府勾心斗角,孤苦半生,也不知道千锦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但左右不过困死在内院。
这次,她定要让千锦一生幸福。
千锦鼓着腮帮子,脸色一红,顿感嘴里的糕点都不香了,还没咽下去便急着反驳。
“小姐说什么呢,我才不嫁人,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谢云裳被千锦滑稽的模样笑到,点头,“好好好,答应你,不嫁就不嫁。”
*
而在另一辆马车上的二人气氛截然不同。
空气凝结。
柳芜衣倒了杯茶,怯生生地递到裴羡跟前,“大人,坐了许久,喝杯茶吧。”
裴羡盯着那一截藕白皓腕,神思恍惚。
她在梦里也曾低眉顺眼,为他添茶作羹汤。
就在柳芜衣手臂举酸,以为大人不会接过的时候,裴羡端过茶,一饮而尽。
柳芜衣暗喜,看来大人心中还是有她的。
裴羡压下心里的那抹酸涩,说出心中打算,“芜衣,过两日我纳你进门,抬你做登记在册的良妾,可好。”
芜衣性子温和,单纯善良,做个良妾还是绰绰有余的。
没了谢云裳,他照样有其他女人。
柳芜衣愣住,似乎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在脑海里确认过两次,她才重重点头,“大人,您说得是真的吗。”
良妾,裴羡竟然要抬她做良妾。
他扫过她充满期待的眼神,就像笼中豢养的雀鸟,不扎眼又听话,不过盼着主人家的丁点施舍,鼻音里发出一声“嗯”。
裴羡没有骗她的必要,他年过二十,也是时候为裴府绵延子嗣。
得到裴羡的肯定,柳芜衣兴奋得挤出几滴泪花,随即抱进裴羡怀里,“芜衣听大人安排,大人想怎么都成。”
甜腻的香一下钻进鼻,温热暖香的身体与自己紧密贴合,能接受,可又不想。
裴羡纠结又矛盾,没有将她推开,索性握住纤细的柔荑。
柳芜衣只觉,自己所遇良人,来日定能飞上枝头变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