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惜芷自是一口答应。
她知道,云裳嫂嫂一首很好,跟裴家其他人不一样。
谢云裳忍了忍没忍住,还是开口争取:
“若你当真对贺世子有意,不妨为自己争上一争,庶女如何、嫡女又如何。”
“按男女之情算,就没有嫡庶一说,就算你们最后没能在一起,也不枉相识相知一场,我们阿惜温婉懂礼、善解人意,切勿妄自菲薄才是。”
“我知你顾虑颇多,担心门不当户不对,嫁到侯府遭受非议,当世子对你的喜爱褪去,便会跌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你亦可试上一试,世子若能让家人接纳你、尊重你、娶你为正妻,就说明他是真的爱戴你。反之,那他就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那你还能早日脱离苦海。”
“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只看你的偏向。是为了顾虑放弃心意,还是因为欢喜容纳烦忧。人总是贪心的,其实不论怎么选,都会有遗憾,还不如让遗憾小些,选择当下想选的。”
就算没能在一起,也不枉相知相识一场。
她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话。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对着谢云裳感激地作了一礼。
“我似乎,知道怎么做了。多谢嫂嫂,我一定会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绝不妄自菲薄。”
“若他真是薄情寡义之辈,我必毫不留恋,若可依可靠,我也不会因此烦忧。”
裴惜芷说,她要去找一个人,商量对策。
那人,必是贺世子了。
希望二人今世能有个好结果。
谢云裳走到一处亭子,却偶然撞见国公夫人伤怀的模样。
一行清泪虽不明显,但泪痕犹在。
国公夫人的忌讳,其实她是在前世的一处宴席上听别人说的。
知道陈年旧事的人大多上了岁数,像裴清禾这种闺阁女子,自然不知道。
国公夫人当年只是一介农家女,在采草药时不慎迷路,遇见被人追杀的少年将军。
农家女见那将军身上有伤,便将自己本来要拿去卖钱的草药,全用在他身上。
二人寻到天黑也没能找到出去的路,后来,一只兔子从树林中钻出来,给他二人引路,得以逃生求救。
所以,那名农家女发誓,要将玉兔视为神明对待。
还有一桩是宫闱秘闻。
农家女与少年将军互生情愫,二人结为夫妻。
但少年将军功高震主、皇上心生不满。当时御史大夫看出皇帝的心事,便写了一封弹劾将军的奏折。
将军夫人没办法,只能上门去求御史大夫,甚至还亲自做了御史夫人最爱的玉露芙蓉糕,可惜,没丝毫成效,反被羞辱一番,玉露芙蓉糕也被碾成碎渣。
皇上最后关了将军两个月,撤了军职、收回虎符,才算了解。
少年将军和农家女也就是后来的定国公和国公夫人。
那玉露芙蓉糕于她而言,是伤心事,是耻辱。
此时此景,谢云裳当真不知怎么办。
国公夫人是个可怜人,她却利用国公夫人的伤心处,来打压裴清禾,搅黄两家亲事。
她有愧。
国公夫人己调理好,眸光瞥见谢云裳在一旁,先出声道:“裴二夫人?你也来此处散心?”
她眉眼间荡开笑意,似乎丝毫不在意刚才的插曲。
“贺夫人,抱歉。”谢云裳走过去,愧疚道。
“裴少夫人,你道什么歉呢。”
国公夫人揽过她的手,坐在凉亭里。
“我是清禾的嫂嫂,却没能及时发现其中不合时宜之处,实在惭愧。”
谢云裳不知道用什么理由道歉,只能借替人以表歉意。
国公夫人:“不怪你,本来也没什么,些许陈年往事,算不得大忌讳,清禾有你这样的嫂嫂啊,是她的福气。”
“总之。对不起,贺夫人。”谢云裳幽幽道。
国公夫人眼底对她尽是欣赏之意:
“无碍的,你不必放心上。说起来,若不是你嫁得早,我倒真想给我们贺擎做回媒,虽不比裴二公子,但贺擎也是不错的婚嫁人选了。”
啊?
这是说哪儿去了。
不过国公夫人确实是爽朗之人,没有世家规训出来的形态。
谢云裳咳了咳,连忙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贺世子一表人才,哪是我一介妇道人家敢肖想的。”
定国公夫人看起来甚是遗憾。
“也罢,我就是说笑。”
“娘,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做不做媒的,您老就不能消停点吗,看见漂亮姑娘就这样说,好似我娶不到媳妇。”
贺擎风尘仆仆地进凉亭,正好听到这番话,当即闹了个大红脸。
“唉,我就是说说,人家又没当真。”
国公夫人也没想到会被自己儿子撞见,说话都心虚。
贺擎这才想起来给谢云裳见礼。
万一与惜芷成了,以后她也是他的嫂嫂。
谢云裳回礼,见他们母子似乎有话要说 她便找借口出去了。
出凉亭不久,织霞便找到她。
“小姐,三小姐似乎很生气,正到处找你呢。”
来的正好,她正愁这事儿闹得不够大。
让织霞下去以后,她一个人围着桥边转悠。
果然,裴清禾很快就怒气冲冲地找到她。
又怕被人发现,将她带到一处僻静的湖边。
远处的人只看二人是在闲聊、观鱼。
“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国公夫人的忌讳,所以故意让织霞用兔毛刺绣在屏风上,还有绣在桌上的玉露芙蓉糕,也是你故意搞得鬼,对不对!”
“我问过府上嬷嬷了,国公夫人对我定是心寒了。”
“要是因此搅黄了我与贺世子的婚事,我!一定不放过你。”
谢云裳心里不屑,面上却微微惶恐,眼圈发红:
“清禾,你怎么能这样看我,我也不知国公夫人的忌讳啊,再说了,织霞是绣娘,如何绣得好看,她心中自有分寸。”
谢云裳扯过一抹苦笑,随即背过裴清禾:
“当初是你说自己绣艺不佳,所以才让织霞代劳。如今又算什么,过河拆桥吗?”
“若妹妹生气,那我就去跟国公夫人说,那屏风是织霞绣的,若她不信,那我就揽在自个儿身上,绝不让妹妹沾染半分。”
“保证不让国公夫人对你生嫌隙,也愿你讨得贺擎欢心,早日嫁进国公府。”
字里行间,都在惹怒裴清禾。
“你!不准去。”
裴清禾又不是傻的,万一李代桃僵的真相被揭露出来,可丢脸丢大发了!那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现在国公夫人只是生气,又不是不可挽回。
而且她嫁的又不是婆母,或许还能补救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