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不跟你计较,但往后你得注意些。现在沁如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也是有威严在的,你不给她留情面,就是不给你大哥我面子。”
虽他不喜兰沁如这个妒妇,夫妻情分也在吵闹中消磨殆尽。
但不可置否,他们夫妻一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下怎么也要帮着兰沁如说话。
再者,他能发话的地方不多,眼下正好能耍耍威风。
蔡舒香抿紧嘴唇,对这番话不太认同。
她放下碗筷,一脸严肃,声色俱厉:
“好了,这个家还没有到你当家做主的地步,清禾如何我自会管教,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大哥教训。”
这话显然是对裴年说的,他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好不容易发次威风,还被老娘下了脸面。
“而且清禾说得没错,今日的午膳得确素了些,本就是齐家的日子,膳食清汤寡水的、又没新意,裴府名下的庄子铺子颇多,想想办法令其起死回生才是正事。”
“或许随便换个人,都比沁如做得好。”
蔡舒香自然不乐意,兰沁如这般大咧咧地说出府上银子不够使,己经是失了颜面,所以她也不必给她留面子了。
最后一句,是点醒、也是威胁了。
兰沁如只能默默吞下苦楚,讨好蔡舒香:“是、母亲,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儿媳定会想办法,一定让大家满意。”
她求了那么多年的掌家权,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兰沁如才回娘家显摆一番,现在裴府的当家主母是她。
底下弟、妹,那般敬仰的眼神,她还不想失去。
主母是体面!
那意味着她是清流世家、裴府中堂堂正正的嫡长夫人,而非一介商贾出身的布衣女。
有什么办法,大不了将嫁妆拿出来用。
用上再说,能撑一日是一日。
谢云裳默默喝绿豆汤。
这汤,太淡了。
天气将热起来,心也躁起来。
膳食、吃穿用度、走亲访友。
往后还有得吵。
空缺也还有的圆。
吃饱喝足,无忧无虑,人生一大美事。
无暇顾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谢云裳还有一大事要办。
经过这些日子的盘查,谢云裳查到,前世最有可能害死她的孩子及终身不孕的,只有裴清禾与裴年。
但为了保险起见,她每房都试探了一遍。
连老太太那里都没放过。
裴佑见谢云裳端来一盆皎洁绰约的山茶花,只含糊说了句:“平白无故的,端盆花来作甚。”
谢云裳脸上并没多的表情。
“这是给西弟的束脩礼。”
待谢云裳走后,裴佑才端起那盆花、细细观赏。
前日他在杂集里见过,此花又称“花中娇客”。
娇弱、艳丽,又珍贵。
他小心将花放在窗台上,却又怕被雨打湿。
寻来寻去。
最后腾出书桌,慎重置放于眼前。
这样,就能日日见到了。
谢云裳如法炮制,给婆母和裴清禾都送去山茶花,但他们脸上并无怪异之处。
只裴清禾提了句:“我不是送过你几盆山茶花吗,这是你又送回来了?那我不要,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还是谢云裳解释,说这是其他品种的山茶花,裴清禾才收下。
只剩下大房了。
兰沁如本来在案桌前算账,算用嫁妆来填空子,可怎么算,也还不够撑多久的。
谢云裳寻的是裴年在的时候。
她带着身后两个丫鬟,一人手上抱着一盆开得正艳的绯红山茶花。
兰沁如抬头就看见不想看见的脸,眉头一皱:“你来做什么?”
谢云裳勾起一抹笑意,神情自若:“我房里的几盆山茶花开得正好,在这个时节不常见,便想来送嫂嫂。”
裴年听到话响,从里屋走出来:
“弟妹,这山茶花开得正盛,干嘛送来呢,我和你大嫂都是俗人,你还是带回去自个儿欣赏吧。”
“你房中若没些花点缀,也不好看,我和你大嫂有这盆竹叶青就行了。”
“我与沁如用不着这些,你还是带回去吧,听说三妹几个月前送了你几盆山茶花,这些该不会是三妹送给你的吧,那可不行,清禾送你的礼物可要好好珍惜,摆放规整,免得三妹多心。”
不问其他的,而是让她把花带回去。
好似那花必须摆放在她房中。
字里行间都是让她将山茶花摆放在显眼位置,以免裴清禾多心。
不论婆母、还是裴清禾,她们就算不是真心收,但也没有说让她带回去的道理。
纵使裴年掩饰得再好,但眼神、言语骗不了人。
谢云裳:“三妹说了,送出去的东西就是我的,自然由我做主。”
“这花确实是清禾送我的,我见栽培得好,便想着给大哥大嫂送来,大嫂今日多有操劳,闻花凝神静气,也好梳理杂事。”
裴年还想说些什么,但兰沁如不愿意了。
她炮仗般的声音在裴年耳边响起:
“怎么?我就是俗人,享用不了这花了是吗!你清高、你高尚,把东西往外推!怎么也没见你谋个一官半职回来。”
“今儿,我还偏偏就要这花了。”
“云裳,你将东西留下,我自会处置。”
谢云裳颔首应和,将花放下。
但裴年还不死心,上前夺过花盆,让丫鬟送回紫藤苑。
谢云裳观此乱局,没了试探的心思。
很明显,就是裴年害她丧子、终身不孕的。
兰沁如来了劲,要与裴年较量,上前与他抢夺花盆,“拿来!这是弟妹送来的,我收下了!”
裴年就不让步:“你这个眼光短浅的,两盆花都看得上,怎么没让粪土把你淹死。”
这话把兰沁如激怒,力气陡然变大。
两盆花应声而碎,两个人睁大双眼,面面相觑。
接着,裴年像生怕被人看到般,抬手用花把泥土盖住,但在看见没有丝毫杂质的褐色泥土时,愣住了。
怎么会,他不是在里面放了龙脑香和麝香吗。
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
花盆他做了标记,是这个花盆没错啊。
谢云裳勉强挤出一抹笑,让人心疼:
“大哥大嫂既不喜欢我送的花,那弟妹下次不送了就是。”
说完就走,不带走一丝留恋。
兰沁如忙着跟裴年吵架,没功夫搭理她。
兰沁如怨道:“你是不是就觉得我配不上那盆花!”
裴年不耐烦:“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那是一盆花的事儿吗!?”
兰沁如:“那你说,到底为什么!”
裴年:“我懒得跟你说,你个蠢妇。”
兰沁如:“我蠢?你两个孩子都是老娘我生的,我蠢,你儿子更蠢!”
裴年:“跟你说不清楚,少来烦我。”
兰沁如:“好啊,你现在嫌我烦了是吧,那你休了我啊!你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