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沉思的时候,青娥己经给她穿上了一件华丽的曲裾深衣。
这件深衣以蜀锦制成,色彩鲜艳,绣工精细,领口和袖口处都绣着精致的花纹。
宽大的衣袖随风轻摆,腰间系着一条紫色的丝绦,上面挂着一块温润的玉佩。
“娘子,这样搭配可好?”青娥贴心询问着。
她记得,前世,因为选衣服她折腾了很久,换来换去,却总是觉得不够完美。
最后,让刘病己等了足足两个时辰。
但看到她时,他的嘴角依旧挂着宠溺的微笑。
原来那么早之前他就己经在隐忍了吗?
可笑自己那时候........把它理解为爱情。
“娘子,您真美。”青娥满眼小星星。
“阳武侯见了肯定喜欢!娘子接下来试哪一套?”
青娥的话打断了霍成君的思绪。
她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异样的笑容。
“剩下这些的衣服首饰打包好全部送去尚冠里,交给阳武侯的那位民间夫人。”
青娥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
“娘子?这些全是夫人找的长安城最好的裁缝和工匠定制的,每件都价值不菲.........”
霍成君不想表现出太大的差异,想了想说道:
“昨天约了阳武侯之后,我拜见了爹爹,爹爹告知我刘病己在尚冠里还有一位夫人,刚刚产子两个月。
我仔细想了想,单独约见阳武侯还是有些不妥,应当带上他夫人才是。
想来,她没什么赴约的衣物首饰,这些送她刚好可以解她的燃眉之急。”
青娥还是有些疑惑,娘子今天总觉得不太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娘子还是那个娘子。
可感觉变了!
她家娘子什么时候讲过规矩?!
看来这位阳武侯是真的不一样。
娘子定是爱惨了他。
否则怎么会如此讨好他那位民间的夫人。
霍成君并不清楚青娥的心理活动,她此刻己经来到外间。
漫步在这片熟悉又陌生的霍宅。
“小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听爹爹说你今日约了阳武侯,可需要为兄的轩车送你过去?”
看着大哥,她鼻头有些发酸。
汉宣帝清算霍氏时,他因谋反被发现被判腰斩。
霍氏一朝覆灭,血脉尽断。
甚至连过继给大伯霍去病一房的两个哥哥霍山,霍云,还有他们的孩子们也一个都没有放过。
一股灵魂深处的刺痛从指尖传入心脏,然后蔓延至全身。
霍成君疼的几乎无法呼吸!
她好想,好想抱着大哥大哭一场。
上一世,她就是坐着大哥的轩车去赴约的。
那时候她没有看懂刘病己眼中的深波。
还以为他是被自己盛装打扮的样子迷住了。
那浓郁的忌惮,算计,利用,被当成了深情。
想到刘病己,她再见亲人那激动难言的心情被恨意取代。
她收拾好心情,露出一个天真灿烂的笑容。
“不必了,小妹一会儿自己用府中日常的轺车过去。大哥这是要去哪里?”
“宅子南边又买了一块地,那块地很大,哥打算把那些建筑全拆了,给家中几个小辈改个赛马场。”
霍禹的心情非常的好,仿佛己经能看到将来在马车肆意驰骋的模样。
霍成君再度抬眼看了看霍宅。
洞门高廊,阁道连属。
奢华程度仅次于皇宫。
她不由得想到,后来刘病己被邀请来跑马,他初见霍宅的震惊和忌惮!
还有那伪装出来的镇定和欣赏。
前世,霍家满门被灭后,这偌大的霍宅被拆分,然后被他分给了前来屠杀的有功之臣.........
重活一次,她看清了更多。
“大哥,家里己经足够大了,难道大哥想建成皇宫的规格吗?大哥有没有想过以后有文臣弹劾我们逾越之罪怎么办?”
“爹爹是大司马,大将军,文武都在我霍家的掌控之中,谁敢弹劾我们?嫌自己的命不够长吗?”
大哥的回答让霍成君震惊,但也不意外。
是啊,自从汉武帝刘彻仙逝,刘弗陵继位。
刘弗陵体弱多病,但他足够信任爹爹,给了爹爹足够的施展空间。
爹爹也不负汉武帝所托,将他留下的江山治理的非常好。
曾经也有人弹劾爹爹,还诬陷爹爹谋反,但先帝刘弗陵强势支持。
正是因为帝王无条件信任,爹爹才可以除掉真正谋反的上官家桑弘羊和燕王旦颚邑盖主。
霍家也在爹爹的崛起下日益壮大,如日中天。
也是因为先帝无条件支持和放权,爹爹完全掌控了大汉。
甚至可以说大汉是爹爹的大汉。
但霍成君知道,爹爹虽然是权臣,可他绝不是奸臣。
先帝病逝时,他比谁哭的都要伤心。
夜深人静他扶棺自责,认为是自己无用,没能为刘弗陵寻来续命良药。
他在汉武帝陵寝外,一跪就是两日。
可先帝身体不好,是他的错吗?
不是。
爹爹请了无数的名医,他们都束手无策。
全天下,最想让刘弗陵好起来的就是爹爹了。
刘弗陵死后,爹爹的心力似乎也用完了,身体机能渐渐衰退,生命也进入倒计时。
还有六年。
霍家的辉煌也只剩下六年。
大厦将倾,如梦幻影。
“若是刘病己日后发难呢?大哥又能如何?”
霍成君的眼中闪烁着霍禹看不懂的光芒。
霍禹只是笑了笑,大手覆上霍成君肩头。
“小妹,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那阳武侯的确是即将被送上帝位,可他的皇位都是我们霍家给的,我们可是他最大的助力,他又怎会傻傻的针对霍家呢?”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
“再说,阳武侯那人小妹不是见过吗?
一个民间长大的孩子,心地质朴。
对你大父和兄长只有钦佩之意,好像对你也有爱慕之心。
你怎么会担心他会对我们霍家不利?
前几日,你不是还对大父和大哥说你看上他了想要嫁给他!”
霍成君嘴角抽了抽。
她很想扇哥哥一耳光,也想扇自己一耳光。
曾几何时,她不也是这么想的。
刘病己可不傻!质朴?天真!
他可是汉宣帝啊!
他需要霍家助力?天大的笑话!
是她傻!是霍家傻。
霍家不过是刘病己的登天梯,扶摇首上的踏脚石。
一旦他坐稳帝位,就是对霍家的清算之时。
霍家不过是他玉玺上扎手的刺罢了。
自己这一家子才傻!
傻得无可救药。
己经不能用傻来形容了。
是蠢!
蠢死了!
真的也后来全都蠢死了!
身体内的怨气滔天而起,霍家不甘的亡灵在耳边呼啸。
现在看来,眼前的蠢驴是喊不醒的。
转瞬之间,霍成君换了一副娇俏的模样,拉着霍禹宽大的衣袖。
娇滴滴的撒娇。
“哥.......哥,你就听妹妹的嘛,防人之心不可无。霍家真的己经够好了。不需要扩建了。”
她故作天真的抛出一句:
“哥哥,刘病己从小就长在市井中,生活真算不得太好,是妹妹不想他觉得我家铺张浪费,妹妹想给病己留个好印象!”
霍禹有些为难。
“可,那些地都买了,工匠也找好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那哥哥的钱实在多的没地方用了。”
霍成君觉得自己脑门有些发黑。
霍家的心眼子都长爹爹霍光一人身上去了,而且全用在了政治斗争,壮大大汉,弥补汉武帝发动战争打空的国库上去了。
“好大哥,要不你把钱都交给小妹,小妹给你管着!”她继续撒娇。
霍禹眼睛眨了眨,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对啊,小妹最会花钱了。这是个好主意。”
突然他又像想起什么。
“哎,等会儿,小妹,你不是说不想阳武侯看到我家铺张浪费吗?你还去大手大脚的花钱?”
霍成君乖巧的回答:“哥哥,成君未来可是要做皇后的人,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放心,小妹有分寸的。”
是啊,做皇后。
那日,初见刘病己,就被他温暖灿烂的笑容迷住,回来就告诉全家,这个武帝皇曾孙她看上了。
她对着父母央求。
一定要让他坐稳皇位!
她要嫁给他!
做他一辈子的皇后!
呵呵........
她啊!
是西汉权臣霍光最小的幺女。
含着金汤匙出生。
从小锦衣玉食。
过着比皇室公主还要尊贵的生活。
她对刘病己一见钟情。
刘病己也对她表现出足够的爱慕。
两人在长安日日出双入对。
所有人都以为他坐上皇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迎娶霍成君为妻!
满朝大臣是这样看的。
霍家人也是这样以为的。
她曾经也是深信不疑的。
可他.......刘病己........用一把生锈的旧剑狠狠地撕碎了她的骄傲!
故剑情深!
千古绝唱!
她死后的冤魂在各个茶楼里听说书人讲了无数个版本。
无一不在讲述这位布衣天子的深情。
重生归来!
真的故剑情深吗?她要重新淬炼那把剑!
我要你刘病己有一日恨不得亲手折了这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