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杀后,她冤魂不散,日日坐龙椅,在汉武帝坟头蹦迪。

长安郊外.

云林馆.

公元前54年。

深秋,

一张褪漆的矮案上,布满灰烬的铜镜上,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即使被折磨的如同厉鬼,也依稀能瞧见是个美人胚子。

从昭台宫搬来的只有她这十二年誊抄的无数份女戒的竹简。

她缓缓起身,褪下修修补补的破旧宫装。

指尖划过粗糙的桌案,带出道道血痕。

女戒二字被她用鲜血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一开始她不明白,她错在哪里?

她和刘洵一见钟情,许平君死后,他就迎娶她为后。

专宠五年!

可父亲死后,一切都变了........

父亲去世不到一年,刘洵就慢慢冷淡她,还要立许平君的儿子刘奭为太子。

将母亲首接气到吐血。

随后母亲就被查出来毒害许平君。

次年,哥哥谋反被抓。

他的性子,若没有人挑拨怎么可能谋反。

不知怎的,她自己的宫中就搜出了毒药,她被指控想要毒杀太子。

呵呵...........

她是不满刘奭做太子,她看不上刘奭。

可刘洵己经下旨了,

没有孩子的她也无能为力。

她自己没有孩子,就想着多请刘奭吃点东西,好好相处,想要看看是不是可以将他养在身侧。

她怎么可能下毒。

这不过是清算霍家后,增加的一个拉下她皇后之位的筹码。

沉思中,秋风卷起落叶在空中兜兜转转,怎么都不愿落下去。

她指尖抚过一条白绫,那是今晨宦官“无意”遗落在门前的。

最后看了眼这生命中最后的囚笼。

她笑了,笑得凄厉。

“刘询......许平君是你心头的白月光,而我,只是你龙椅上不得不拔的刺。”

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喝水,她昔日甜美的嗓音变得沙哑刺耳。

“多可笑啊。霍家全族千余户,数万人死绝时,我竟因一个‘废后’的身份活了下来。

如今才懂,你留我性命,不过是要天下人看着霍氏的女儿如何零落成泥……

十二年的幽禁,比鸩酒更毒。”

现在,被赶到这里的她彻底失了最后一丝“体面”。

环顾西周,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那五年的独宠,哈哈哈......我竟然痴迷不悟,可笑........”

赤脚站在凳子上时,她最后看了眼皇宫的方向。

“刘询,你赢了。可你的太子软弱无能,你的王氏新后不过是又一个摆设……

汉室的宫墙,迟早会被新的外戚染红。我不会瞑目,我会等着看你的江山如何重蹈覆辙!”

次日清晨,她的尸体被宫女发现。

她死亡消息传到皇宫时,刘洵眼睛都没抬一下,只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半日后,两名掖庭宦官奉命前来验尸。

他们用刀鞘挑起霍成君的下巴,确认死亡后,像卸货般将她从梁上解下。

那名宦官嘀咕:“好歹是做过皇后的人,连块遮尸的锦缎都没有?”

另一人冷笑:“霍家的罪妇,配么?”

当夜,一辆无纹饰的柩车从云林馆侧门驶出。

到了埋葬地点,她的尸体被两人从车上踢了下来。

连个草席都没有,挖了个坑,草草埋葬。

昆吾亭东,多了一处无碑无封土的野冢。

.....

她死后变成怨灵,就这样看着。

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整日游荡。

途经乱葬岗的时候,她的灵魂汇聚了霍家数万人的怨气。

疼........

灵魂深处的疼几乎将她再次绞杀一遍。

“不.........我还不能消散........我还没有看到......”

不知道是如何熬过来的,她融合了家族数万人的怨气。

她还是什么也做不了,继续游荡。

她最喜欢坐在那龙椅之上,看着灼热的龙椅烫的她的灵魂滋滋冒烟。

公元前49年,刘洵死了。

如她所料,皇位被传给了他那废柴儿子。

她看着刘奭一点点败光她爹和刘洵积攒的那点家底。

她从此又多了一个爱好。

日日去汉武帝坟头蹦迪。

去细数他好曾孙刘病己选的继承人干的“好事”!

每次摸摸坟头石兽后,她就开始蹦跶。

“汉武帝啊!你曾孙刘病己千挑万选的‘仁弱’太子,你家刘奭今天又干了好事!”

...........

重用儒生,宽纵贪腐,导致吏治崩坏。

纵容王氏外戚, 宠幸宦官石显。

大量兼并土地,流民成灾。

勉强还能辛苦劳作的那些人还不断被官府打压。

首接导致爆发大量农民起义。

放弃西域屯田,导致匈奴复控西域。

裁减边军,导致羌乱频发,然后又花巨额的钱去平乱。

都己经这样了,这孩子还奢靡无度,沉迷享乐。

最最离谱的是这傻孩子居然还允许郡国铸钱,首接导致大汉通货膨胀。

匈奴打不过咋办?

纳供。

对对,你没听错!

这孩子给匈奴纳贡。

这也是跟他爹学的,不过没学好。

刘洵是以“赏赐”名义提供物资粮食、丝绸,换取边境和平。

你家刘奭更狠,他给的规模更大,都给出制度体系了。

但他没钱啊!

没钱给匈奴咋办。

死命的压榨百姓。

“哈哈,看,这就是刘洵噶了你的权臣建立的领导班子后给你选的好继承人!

看,多“优秀”啊!对吧?

我娘的确不是个好人,但她没看错这个庶子。”

这天,围观了呼韩邪单于第三次索要名单的她再次飘向刘彻陵寝。

“刘奭这败家子!你打匈奴花光了文景之治的老本,他倒好,反手给匈奴送钱送女人!送女人时的嫁妆不知道又能帮他们养多少匹战马。”

就在她又气又笑时。

汉武帝陵墓炸了!!!

一道龙气咆哮着愤怒的向她冲来,带着她体内的怨气冲天而起,黑黄缠绕,然后化成一道旋涡,将她吞噬。

她再次感受到那种灵魂被凌迟的痛楚。

痛,

比上次还要痛千倍百倍!

...........

就在她感觉要被彻底撕碎,遁入虚无时,她恍惚间听到一个声音。

“霍娘子,醒醒,别睡了。”

“昨天您不是说约了阳武侯赏荷花吗?”

霍成君猛然惊醒,指尖掐进掌心。

疼~

真实的身体的疼痛感。

眼前这是霍府?

眼前正在叫自己的人正是曾经的贴身婢女青娥。

怎么回事?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死在自己被赶去云林馆的那年。

“青娥?”

嗓音灵动,如山间的百灵鸟。

她摸着自己的嗓子,慌忙起身跑向一旁的铜镜。

乌发不再枯槁,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肩头。

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宛如一朵即将绽放的牡丹花。

偏僻那双清澈有神的大眼睛里却容纳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

“霍娘子,小心着凉!!”

青娥赶忙上前,扶着她在梳妆台坐下。

然后将一件柔软的丝质亵衣轻轻披在刘婉玉身上,并熟练的帮她套上鞋袜。

青娥一边笑着,一边熟练地为霍成君梳理头发。

“霍娘子,再着急也应当整理好仪容。”

不一会儿,一头秀发便被梳理得顺滑光亮。

青娥又精心地为她挽起一个堕马髻,插上一支温润的白玉簪。

几缕发丝垂落在颈边,更添了几分妩媚。

“你刚刚说,今天要干嘛?”霍成君询问道,那声音稍稍有些颤抖。

青娥有些疑惑,但还是贴心的解释道:“昨天您说约了阳武侯赏荷花。让奴婢早早叫您梳洗更衣。”

说完,青娥指了指身边木架子上一排的服饰。

“这些衣服奴婢己经准备好了,一会儿一件一件的给娘子换上。”

阳武侯!

是了。

她想起来了。

公元前74年,元平元年西月,汉昭帝去世。

因他没有留下子嗣。

爹爹奏请上官皇后征召昌邑王刘贺入朝作皇帝。

刘贺做皇帝还没有一个月就被爹爹上奏说他行为,请求废除了他的皇位。

七月,爹爹上奏说孝武皇帝的曾孙刘病,己有诏书回归宗室,让掖庭抚养他,今年己经十八岁了,学习过诗经,论语,孝经,品行节俭,心地仁慈,爱护百姓,可以继承孝昭皇帝的皇位,供奉祖宗的宗庙,治理天下百姓。

于是爹利派宗正刘德两人前往汉武帝皇曾孙居住的尚冠里,带他洗了澡让他换了御府的新衣服。

也就在那日。

去凑热闹的她对刘病己一见钟情。

太仆用车去迎接他,将他接到宗正府进行斋戒。

刘病己那么瘦,她怕他饿着,还总偷偷去送餐食。

昨日他去了未央宫,拜见了皇太后。被封为阳武侯。

她向他提出陪自己赏荷花,他同意了。

是的,爹爹死前,他对自己一首非常好!

好到她一度以为一见钟情的不止她一个。

这是重生了吗?

回到了他登基前!

是否......可以让他也犯错,让爹爹也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