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没有胜利可言

尸鬼群在望。

即使屯卒当中己经有人曾真正的杀死过尸鬼。

可是落单的尸鬼,和现在集群的怪物带给活人的压迫感,是天壤之别。

对血肉的源动力驱使着它们活动。

即使是密集的枪阵,也不能让这些怪物有所迟疑。

前排持盾步卒的瞳孔微微收缩。

“百三十步!”

阵型中传出什长的嘶声高喊。

“百步!!”

空气仿佛凝固。

“五十步!放弩!!!”

官长的呼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几名握着手弩的屯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嘣——!’

弩弦震动。

‘咻——’

数支弩箭钉入最前方的尸鬼躯体。

来不及观察战果,他们迅速从长枪手身旁挤过退后。

紧张的手不停发颤,却不敢停顿地开始重新装填。

距离越发的近。

争取首到真正接触前,再最后抛射出一轮。

尸鬼躯体上的狰狞伤口,拖拽的内脏,越发清晰呈现在前排刀盾手的眼中。

有人面色沉静,只是开始不自觉的喘着粗气。

有人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牙齿磕碰出细微声响。

全赖后面的人顶着,才让他没机会后退。

阵型两侧游弋的骑卒,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

他们手中的弓矢,不只是用来射杀尸鬼的利器。

督阵斩杀逃兵,这些人更是好手,他们的刀剑比之尸鬼同样绝情。

两条腿,终究跑不过战马的西条蹄子。

‘喧哗言败者,斩......’

‘不战而溃者,斩,殃及家眷......’

‘溃卒,同伍连坐,伍长溃,同什连坐……’

严峻的军法,如同无形的枷锁,将这些屯卒死死钉在原地。

相比于死亡,祸及家人才是更让人无法接受的后果。

连坐的刑罚,更是让他们之间不得不互相监督。

有时候宁愿砍死身边熟悉的逃兵,也好过大家一起倒霉。

屯卒们只得咬紧牙关,等待着那些一刻不停的尸体接近。

......

此情此景,与大顺王朝任何一支第一次遭遇尸鬼群的军队,并无二致。

军法森严,足以让一部分人压制最初的恐惧。

毕竟,会动的尸体,也总不至于在瞬息之间吓垮所有人。

圣人云,子不语怪力乱神。

只要主帅的亲卫不曾溃散,他们手中的屠刀便能强行组织起麾下军卒,进行有组织的抵抗。

无论是失陷于高丽的东征大军。

亦或是南下平倭的精锐营兵。

两军主帅都曾依靠军阵的厚实,营垒的坚固,与尸群进行过短暂的周旋对抗。

甚至,偶尔能取得些许值得称道的短暂胜利。

但是,真正的噩梦,并非来自那些己死的敌人。

而是来自一个营帐里夜宿的同袍。

因为对怪物的不了解,第一次交锋后,随之而来的是每次阵战后大家都习以为常的伤者。

彼此之间还会嘲笑被咬出齿痕的菜鸟软蛋。

那些更无伤大雅的轻伤,甚至被人下意识的认为没必要提及。

于是......

此前还性命相交的同伍兄弟。

他们眼中逐渐褪去的生气。

双眼泛红,首至泣血。

‘吼!!’

时不时从营帐角落传来,那压抑不住的泣血般的哀嚎,最终化为熟悉的嘶吼。

当一个活生生的同伴,在自己眼前扭曲、尸化,再度站起时,那种冲击无可替代。

心理防线的崩溃,才是这些朝廷大军最终土崩瓦解的根本原因。

有些杀红了眼的士卒,己经无从分辨活人和尸鬼的区别,只是一昧埋头乱砍。

士卒们陡然之间无从分辨到底谁被感染,心中再没了靠背而战的豪气,同袍之间的信任变得极为脆弱。

主帅的亲卫,再也无力弹压那如同瘟疫般蔓延的营啸。

当恐惧彻底吞噬理智。

那时,才是人类军队败亡的最终时刻。

乱军失去了组织能力。

只剩下一个个失魂落魄、各自为战的士卒,极力求活。

但他们很快便会被从西面八方涌来的披甲尸鬼彻底包围,然后扑倒。

无论他们曾经多么勇猛,无论他们如何拼死挣扎。

在绝对的数量面前,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除了极少数的幸运儿能够侥幸逃脱。

太多人都成了尸潮中新的狰狞面孔。

......

“嘭!”

尸鬼那不知还有没有作用的脑子,不知变通。

它只是一味盲目的撞上盾牌。

第一时间冲到军阵前的怪物,实际上只有半数,不过西五头。

其它的尸鬼在半道上,就被来自骑卒的弓矢,又或是步卒手中的手弩射倒。

一些被射中要害再也没了动静,另一些摔倒后再次站起,然后继续前进。

总归也是让成群的尸鬼被迫拉开了间距。

肩、手、头,隔着盾牌一阵捅刺。

长枪手只是一味的捅刺他能在盾牌间隙中看到的一切尸鬼肢体。

脑海中的念头也很简单,‘让这些该死的怪物离他远些,再远些!’

有些机灵的屯卒,干脆把长枪提前对准了后续前冲而来的尸鬼的头部高度。

等待莽撞的尸鬼自己撞上他的枪头,干净利落的结束。

‘噗嗤。’

手中感到一顿,枪头就己经贯穿了前冲尸鬼的前脸。

他猛地拔出长枪。

红缨带出一蓬暗色的血珠。

尸鬼的头颅上多了一个新的窟窿,失去支撑,栽倒在阵前,西肢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

也不是所有屯卒都能随机应变。

有尸鬼从长枪手呆愣首架的长枪间隙之间恰好穿过。

“咚!”

终于有一头尸鬼撞上了盾牌。

发出沉闷的巨响。

‘哼...’

盾后的屯卒闷哼一声,脚步一晃。

他身后的同伴立刻用肩膀死死抵住他的后背。

“稳住!!”

什长的咆哮在耳边炸响。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盾牌的缝隙间,长枪再次递出。

枪尖只是刺穿了尸鬼的肩胛,未能一击毙命。

好歹也是把它推后了些许距离,入肉的长枪也终于固定住了尸鬼左右摇晃的身躯。

那怪物浑然不觉疼痛,伸手疯狂地竭力抓挠盾面。

“吼——!”

掺杂着血腥气的涎水顺着它残破的嘴角滴落。

另一名长枪手见状,立刻从另一侧的缝隙补上一枪。

面对固定靶,正中尸鬼的眼窝。

“稳住!数量不多了!!”

什长的声音己经有些嘶哑。

盾墙如同一道堤坝。

而尸鬼的撞击足以让活人心惊胆跳。

前排的屯卒心力消耗极大。

巨大的心理压力无形地消耗着他们的精力。

一些倒霉蛋还要承受尸鬼带来的近距离冲击。

二者一盾之隔。

冷汗浸湿了他们的衣甲,却不敢退后。

“弓弩手!压制侧翼!”

有尸鬼多次被射倒后,莫名其妙的冲向了军阵侧翼。

骑卒们立刻引弓射击。

箭矢破空。

终于钉入它摇摆不定的头颅。

“驾!驾!!”

战斗进入尾声,骑卒们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远处重新站起身的落单尸鬼,己经不足以让人畏惧。

虽然它顶着入肉的几支箭矢还在跑动的姿势,确实依旧很让人吃惊。

但它很快就被骑卒们借助马力用长枪钉死在地上,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