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再三,李煜就从顺义堡中抽调了整整一什的戍卒。
这些人比起主业是种田,副业才是当兵的屯卒肯定是要强点儿。
戍卒当中体质不过关的...就不可能活着走完朝廷发配他们到幽州塞外的艰苦路途。
虽说戍卒战阵上的水平,肯定是和李煜依为臂膀的亲卫精骑没法比,但是起码他派过去的人数那可是真不少。
只以区区一个百户卫所而言,仅仅是抽走十个壮丁,就己经是把近几年朝廷发配到顺义堡的所有还活着的戍卒全算上了。
李煜随便提拔一个想立功的亲兵李平去充当了这一什戍卒的什长。
他又另派了堡内的几骑精骑跟着,护送这一什人马成功抵达沈阳城再行回返。
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防止人少...在野外赶路时被刚结束冬眠而饥肠辘辘,正在觅食的野兽所袭击。
另一方面他也是怕这些还没在幽州寒苦的塞外扎下根的戍卒...万一选择趁机逃役,这些精骑也好尽快把人追回来,省得坏了李煜响应亲族号召的大事儿。
虽说他们被徭役流放到这儿,就几乎没可能再回到家乡,但总归也是有活路在的。
戍卒们活路的前提,就是需要他们先在塞外熬过个三年五载的。
只要成功熬下来,他们就可以考虑说和个附近屯堡的军户婆娘。
然后就近赘入屯堡军户的籍贯,这些戍卒也就算是成功的融入当地军户之中了。
要不了两三代,屯堡内的大族自然也就会因此而越发壮大,算是件双方你情我愿的事情。
......
不管过程如何,反正东征这事儿对患有伤病的李煜来说就可以算是过去了。
人他己经派了出去,不管他的亲族...也就是沈阳守备李毅怎么去安排,都己经和他无关了。
战后,不论李毅有没有借此成功的升官发财......
他都必须把顺义堡这一什精壮中剩下的活人,连带着牺牲者的抚恤都遣还回来。
若是这一什人马全死完了,他李毅也得派人把抚恤和赠礼一并送还顺义堡百户李煜的手上,除非...他李毅也战死了。
不然,就算李毅真的升了正西品的总兵官,他的官威也大不过将门李氏的族法家规。
说真的...在李煜看来,这将门李氏的族法在幽州塞外这地界,真是比大顺朝的国法都要管用许多。
......
“老爷,张嘴...”
“啊...”
今日轮到侍女青黛贴身侍奉李煜起居,投食喂饭都只是小事,实际上等到日落入睡,她还需要事先负责给李煜暖床。
毕竟李煜府中的人手确实比较少,所以暖床丫鬟的工作侍女们也只能是顺便就做了。
即使他只是个小小的世袭六品百户官,李煜也不得不感叹大顺朝官老爷们的生活着实奢靡。
再加上厨娘芸香,也是有一手好手艺。
当初也正是因为她这手出自东都洛阳的稀罕糕点,她才会被李煜的父亲李成梁,从被大顺朝廷流放的其中一批罪官家眷中私下买了回来。
原本芸香这个罪臣家眷,可是要跟着押送队伍和其他人一并被流放到高丽去的。
芸香以前叫什么,李煜不知道,毕竟花钱把她从流放队伍的领官手里买下来的是他父亲李成梁。
私下买卖罪官家眷,说到底也是经不起较真。
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芸香就只能把她曾经的姓氏和名字一概舍弃,最终改了如今的名字并沿用至今。
反正她也不过只是个弱女子,他李家和她也是无冤无仇,反倒是有赎买的救命之恩。
时间久了,李煜也就懒得探究芸香的过往。
该说不说,厨娘芸香做的什么绿豆糕、梅花糕...
总之就是乱七八糟来自东都洛阳......用花来命名的各式糕点,算得上是李煜平日里最喜欢的一类零嘴。
......
“家主,李顺他们己经把人送到了沈阳城,现己回堡了。”
这日,门房值班的亲兵给李煜带来了好消息。
前些时日派出的那一什的戍卒,在李煜临时提拔的一个叫李平的亲兵带领下,终于是平安的抵达了沈阳城。
护送的几骑精骑也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无事一身轻...
李煜一下子就感觉轻松了许多,这么一来他这几个月就只需要呆在顺义堡里安心养伤。
顺便督促屯卒春耕,闲暇的时候照常安排人加固屯堡工事就可以了。
如果北虏部落今年不南下,作为一个塞外百户所屯堡的军事主官,他除了不能随便擅离卫所以外,其余的琐事根本没有上官会来管他,自主权相当的大。
包括塞外卫所辖地历年耕种所收获的粮产,朝廷也是首接划给当地的卫所自给自足之用,不需要送去附近的州县入库。
李煜的顺义堡每年丰收后唯一的必要支出,就是需要给附近千户所顶头上司的屯堡粮库送去一定量的新粮,以作战备之用。
实际上,如今每座千户所的战备粮库,早己经成了各个百户每年秋收后惯例孝敬千户上官的‘心意’。
大家都只是塞外的穷哈哈,也就只能拿粮食打点上官。
另外就是这次朝廷东征大军过境的时候,顺义堡可能会被抽走一部分屯卒去当辅兵给东征军运送辎重粮草,或是抽调部分存粮应急,不过这都是正常的。
至于李煜手下那一小撮最精锐的亲兵精骑......
看在幽州将门李氏的面子上,没什么上官敢强行抽调他的家丁私兵,那样做势必会在幽州地界上的所有武官中掀起一阵不小的公愤。
‘今天他敢褫夺一个百户的私兵,那明天就敢盯上我们这些千户,甚至是总兵的家丁私兵!’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缘故,幽州官场所有大大小小的武官在这问题上出奇的团结,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先河是万万都不能开的。
那些精骑都是披着‘家丁’之名打掩护,实则是武官们私养的亲兵精锐,都是各家的命根子。
也是他们在战阵上取胜或是败退时求活的最后底牌,自然是被武官们视若禁脔,这条在幽州官场公认的底线压根就没得商量。
就连大顺女帝亲派的幽州牧刘安,借着皇亲国戚的身份,他都不敢为此遭受武夫们的众怒。
军户卫所的制度自大顺太祖皇帝刘裕起...便己经定下的军制,又有谁能推翻祖制?
大顺立国后,卫所屯卒的战斗力一代比一代拉胯,大顺朝廷只好年年耗费国库税银募兵戍边。
最后到了如今,国况日下,连公主都能得到妥协继位当皇帝了,募兵自然也是能省就省。
大顺朝廷摆烂似的对边疆地区的卫所武官放任自流。
武官们喜欢养家丁、私兵去作战什么的既然管不了,那便随他们养罢......
起码比朝廷出钱募兵的开销要小得多,不是吗?
只要能保住长城外的辽东疆土不失,外敌威胁不到长城内的中原沃土,大顺朝廷也就随他们去了。
这是中央朝廷为了节省国库开支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反正在洛阳诸公的眼中,粗浅的边疆武夫们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有塞外的北虏隔三差五的南下给这些将门武官们放血,他们是威胁不到中央政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