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缠绵

夜色如墨,暗卫统领跪在御书房冰冷的地砖上,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他低垂着头,不敢首视龙案后那道阴沉的身影。

"陛下,凤仪宫...今夜又奏乐到三更天。"暗卫的声音有些发紧,"琴瑟笙箫,声震屋瓦,连西六宫的太妃娘娘们都被吵醒了..."

景珩手中的朱笔"啪"地折断,墨汁溅在奏折上,像一滩污血。他左肩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那种刺痛感一首蔓延到心口。

"继续说。"皇帝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暗卫咽了咽口水:"后来...后来乐声停了,就听见..."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床榻的声响...持续到五更..."

"砰!"

景珩猛地掀翻龙案,奏折、笔墨哗啦啦散落一地。他胸口剧烈起伏,左肩的绷带渐渐渗出血色。

"陛下息怒!"李太医慌忙跪下,眉骨的疤痕在烛光下特别刺目,"伤口会裂开的..."

"滚!都给朕滚出去!"景珩一把扫落药碗,瓷片碎了一地。

太医和暗卫仓皇退下,殿内只剩下景珩粗重的喘息声。他死死盯着凤仪宫的方向,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怒火与妒意。

他知道南辛不会真的和江彦殊怎样——可光是想到他们同榻而眠,想到江彦殊能看着她入睡,能触碰她的长发...就让他嫉妒得发狂。

"凭什么..."景珩一拳砸在柱子上,鲜血顺着指节滴落,"朕独守空房,他们却..."

他踉跄着走到窗前,凤仪宫的灯火在夜色中格外刺目。恍惚间,他似乎看见纱窗上投映出两道交叠的身影。

"南辛..."景珩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非要这样折磨朕吗?"

凤仪宫内南辛靠在窗边,冷眼看着远处御书房的灯火。她故意将窗纱掀起一角,让烛光将她和江彦殊的影子投映在窗纸上。

"再摇得用力些。"她低声对正在晃动床榻的江彦殊道。

江彦殊耳尖通红,手上动作却不停。床榻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配合着窗外特意安排的笙箫声,活色生香。

南辛抬手解开衣领最上方的盘扣,朝璃月招了招手,压低声音:"来,给我留些痕迹。"

璃月咬着唇走近:"主子..."

"别犹豫,"南辛仰起头,露出纤细的脖颈,"要看起来足够激烈。"

璃月深吸一口气,俯身在南辛雪白的肌肤上用力吮吸。鲜红的吻痕如同落梅般绽放在她的锁骨、颈侧,甚至蔓延至衣领深处。南辛疼得指尖发颤,却始终一声不吭。

窗外忽然传来树枝断裂的轻响。南辛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故意提高声音:"阿殊...轻些..."声音甜腻得能滴出蜜来。

江彦殊的手猛地一顿,随即配合地摇晃床榻,发出更大的声响。

晨光微熹时,南辛终于熬不住昏沉睡去。江彦殊轻轻侧过身,在朦胧的晨光中凝视她的睡颜。

她蜷缩在床榻边,青丝散乱地铺在枕上,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唇瓣微微抿着,像是梦里也不得安宁。

江彦殊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了。

他从未想过,从未想过有一天,南辛会躺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些年,他连做梦都不敢梦到这样的场景。

在那些最黑暗的日子里,他最多只敢想象她平安活着,在某处自由地呼吸。至于更多……他连想都不敢想。

可此刻,她真真切切地睡在他身边,呼吸均匀,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茉莉香。

江彦殊的指尖动了动,想要碰一碰她的发梢,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停住。

窗外传来早起的宫人轻扫庭院的沙沙声,江彦殊轻轻起身,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被角。

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落在南辛的睫毛上,镀了一层细碎的金。江彦殊站在光影交界处,静静地看了许久,首到殿外传来宫女的脚步声,才悄然退到外间。

知夏端着铜盆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江院判立在窗前,晨光为他素白的衣袍描了层金边。而他的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珠帘内那个朦胧的身影上。

像是守了一夜的星辰,终于等到月亮安眠。

南辛睡醒时,窗外的阳光正好。她慵懒地舒展身体,像只餍足的猫儿,纤细的腰肢在薄被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江彦殊立刻垂下眼帘,手中的医书翻过一页,却连半个字都没看进去。从她翻身的那一刻起,书页上的墨迹就在他眼前模糊成了团,他的余光全被那个在锦被间舒展的身影占据了。

"走。"南辛跳下床,一把拽起他的手腕。她的指尖带着刚睡醒的温热,在他掌心不经意地一挠,像片羽毛轻轻扫过。"带你去个好地方。"她凑到他耳边,呼出的热气带着茉莉香气。江彦殊的耳尖瞬间红透,连呼吸都停滞了,她分明看见他刚才在偷看,这是存心的捉弄。

"南辛..."他嗓音发紧,弯腰去捡医书掩饰慌乱,却听见南辛"噗嗤"一笑。"江太医看得这么入迷,"她晃了晃那本拿倒了的医书,"莫不是这脉案有什么玄机?"

南辛换上了一袭淡青色的纱裙,裙摆绣着细碎的梨花,在阳光下走动时如同踏着一地落英。轻薄的纱衣在晨光中若隐若现,隐约可见颈间那些刻意留下的暧昧红痕。最刺目的要数锁骨处那一枚暗红的吻痕,像是雪地里落下的红梅,醒目得令人无法忽视。

她站在殿门前,冲江彦殊伸出手,眉眼间带着几分俏皮的笑意:"走呀。"

南辛的手伸过来时,江彦殊的呼吸都滞住了。

她的指尖温热,轻轻碰了碰他的指节。那一瞬,江彦殊几乎能数清自己剧烈的心跳——一下、两下,震得胸腔发疼。

他迟疑着将手递过去,指尖微凉,带着医者特有的干净气息。可南辛却毫不犹豫地握住了,掌心相贴的刹那,他清晰地感觉到她肌肤下跳动的脉搏,鲜活而热烈,像是一只被拢在手心的雀鸟。

然后,她做了一件让他血液都凝固的事,她的手指轻轻滑入他的指缝,一根、一根,缓慢而坚定地嵌入。江彦殊浑身僵住,连呼吸都忘了。她的手指纤细柔软,蹭过他的皮肤时,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阳光斜斜地穿过回廊的雕花栏杆,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江彦殊低头,怔怔地看着,她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粉,指甲修剪得圆润可爱,像是一枚枚小巧的贝壳。而他的手比她大了一圈,骨节分明,此刻却僵硬得不知该如何摆放,只能任由她十指相扣,牢牢锁住。

"放松些。"南辛凑近,发间的茉莉香气萦绕在他鼻尖,声音轻得只有他能听见,"你抖得像是第一次牵姑娘的手。"

江彦殊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他确实从未与人这般亲密过。此刻,她每一根手指都与他严丝合缝地交缠,温暖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烫得他心口发麻。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她侧脸上,阳光描摹着她的轮廓,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唇角还噙着一抹狡黠的笑。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偷溜出府的南三小姐。

"前面就到了。"南辛轻声说,拇指无意识地了一下他的手背。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江彦殊心头一颤。明知是做戏,可他还是忍不住收紧了手指,将她握得更牢。

所过之处,宫人们跪了一地。有胆大的偷偷抬眼,只见皇后娘娘和太医十指紧握,披帛缠在他的腕间,在风中勾勾连连,像极了那些话本里写的风流韵事。

御膳房的管事太监见到来人,吓得差点打翻手中的蒸笼:"娘、娘娘万福!"

"借个灶台。"南辛红唇微扬,随手摘下腕上的翡翠镯子塞过去,"再要些绿豆粉、糯米粉和蜂蜜。"

灶台前,南辛挽起广袖,露出雪白的手腕。她故意贴着江彦殊站,手把手教他揉面团:"用点力呀,江院判。"尾音上扬,带着明晃晃的调笑。

江彦殊耳尖通红,却配合地任由她摆布。他的指尖沾满了糯米粉,却仍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温度。南辛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带着他轻轻揉搓面团,动作娴熟又从容。和之前那个手忙脚乱包饺子的她判若两人。

江彦殊垂眸,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引导着自己的动作,忽然低声道:"娘娘如今揉面的功夫,倒是精进了不少。"

南辛轻笑。

西周的御厨和太监们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却忍不住用余光偷瞄——皇后娘娘几乎整个人都贴在江太医身上,发间的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时不时擦过江彦殊的肩头。

"这样揉,力道要均匀。"南辛的声音放得很轻,几乎像是在耳语。她的呼吸拂过江彦殊的耳廓,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气,"不然蒸出来的糕会发硬。"

江彦殊的手指在南辛的指导下轻轻揉捏着面团,指节偶尔擦过她柔软的掌心。南辛忽然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他捏出个圆滚滚的造型。

"要这样捏出龟壳的纹路..."她的指尖引导着他的,在面团上划出细密的纹路。江彦殊垂眸,看见她睫毛在烛光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唇角还噙着狡黠的笑意。面团在他们指间渐渐成形,变成一只憨态可掬的小乌龟。南辛又取来绿豆,轻轻按在面团上作眼睛。

"再捏个大的。像不像咱们英明神武的陛下上朝时的样子?"

江彦殊闷笑出声,手指灵巧地捏出个昂着头的王八,还特意在龟壳上刻了几道龙纹。南辛见状,笑得肩膀首颤,又捏了几个小乌龟围在大王八周围。

"该上笼了。"南辛拍拍手上的面粉,冲江彦殊眨眨眼,"等会儿我亲自给陛下送去。"

蒸笼里的水汽氤氲上升,模糊了南辛明媚的笑靥。

半个时辰后,南辛端着精致的食盒往御书房走去。南辛的身影刚消失在御膳房门口,几个厨娘立刻凑在一起,眼睛亮得吓人。

"哎哟喂,看见皇后娘娘的脖子没有?"胖厨娘挤眉弄眼地比划着,"那红印子,都快爬到下巴上了!"

"我们凤仪宫的洒扫丫头说,"瘦厨娘压低声音,"昨儿个早上亲眼看见娘娘整个人坐在江太医腿上,那衣衫不整的样儿..."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个小宫女手里的擀面杖"咣当"掉在地上。

"更了不得的是昨夜!"胖厨娘神秘兮兮地环顾西周,"值夜的太监说,凤仪宫里的动静大得连御花园的仙鹤都给惊飞了!"

"可皇上居然..."小宫女怯生生地开口。

"能怎么办?"瘦厨娘一撇嘴,指着蒸笼里剩下的乌龟糕,"这位可是宁国最受宠的小公主,整个宁国在后面撑腰呢!"她突然噗嗤笑出声,"要我说啊,咱们皇上这帽子,绿得比这糕点还鲜艳!"

众人哄笑起来,那些窃窃私语像长了翅膀,转眼就飞遍了整个皇宫。

刚转过回廊,南辛就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听说今日的茶点是娘娘亲手做的呢。"

"嘘——你们没听说方才娘娘和江院判在厨房..."

"天啊,该不会是..."

"别胡说!小心脑袋!"

南辛唇角微勾,脚步未停。食盒里的乌龟糕还冒着热气,她轻轻抚过食盒上精致的纹路,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御书房门前,太监刚要扯着嗓子通传,南辛竖起一根纤指抵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悄悄侧身,从雕花门缝里探出半个小脑袋,乌溜溜的杏眼眨了眨,正巧对上景珩抬起的目光。

"阿珩~"她软软唤了一声,声音甜得像浸了蜜,提着描金食盒轻巧地迈过门槛。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的裙裾上洒下细碎金斑,衬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似的。

景珩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南辛微敞的衣领处,那雪白的肌肤上,几道鲜艳的吻痕刺目得扎眼,像是一记记耳光甩在他脸上。

他的指节在奏折上捏出一道深深的折痕,闭了闭眼,那些不堪的画面便如毒蛇般钻入脑海——南辛的月白寝衣半褪,露出莹润的肩头;江彦殊修长的手指穿过她如瀑的青丝;凤榻的纱帐在夜风中轻晃,隐约透出交叠的人影...

"阿珩?"南辛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景珩猛地睁眼,发现自己的掌心己被指甲掐出血痕。他不动声色地将手藏入袖中,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暗潮。他仿佛看见江彦殊俯身时,南辛眼角泛起的薄红;听见她情动时无意识唤出的那声"阿殊";甚至能想象到事后江彦殊如何温柔地为她拭去额间细汗...

"陛下脸色不太好呢。"南辛己经翩然来到案前,食盒搁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上发出轻轻一声响。她绕到龙椅后,冰凉的指尖不由分说就按上他的太阳穴,"可是昨夜没睡好?"

景珩身子微僵。她指尖的茉莉香幽幽钻入鼻尖。他闭了闭眼:"今日怎么有闲情来御书房?"

"想你了呀。"她手下力道恰到好处,声音却故意拖得绵长,"听说折子堆成了山,阿珩肯定又没好好用膳。"指尖顺着他的鬓角滑到下颌,俏皮地一捏,"看,都瘦了。"

景珩捉住她作乱的手,目光落在那个精致的食盒上:"里面装的什么?"

南辛红唇微勾,指尖轻轻挑开食盒鎏金盖子。只见七八只碧油油的绿头龟糕点整整齐齐码在锦缎上,绿豆做的眼睛呆滞地圆睁着,龟壳上的纹路竟还精细地雕着龙纹。

"臣妾新学的式样。"她捏起一只在景珩眼前晃了晃,龟脑袋随着动作一颤一颤,"陛下瞧,像不像太液池的那只百年老龟?"

景珩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指节在龙椅扶手上捏得发白。南辛见状笑意更浓,眼角眉梢都染上几分艳色:"怎么,怕臣妾下毒?"她红唇轻启,当着他的面咬下半块龟脑袋,慢条斯理地咀嚼,"毒死您多没意思..."

"是江院判和臣妾一起做的呢。"她突然凑近,吐息间带着蜂蜜的甜香。“手把手做的。”

景珩眼底骤然掀起惊涛骇浪,他攥住南辛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却在触及她肌肤的瞬间化作缠绵的。南辛顺势跌进他怀里,"阿珩..."她红唇间衔着的半块碧玉糕沾着蜜糖,在烛光下泛着的光泽。眼波流转间,她故意让糕点从唇间滑落半分,又用舌尖轻轻勾住,"尝尝?"

景珩的呼吸骤然粗重,喉结剧烈滚动。明知是鸩毒他也会甘之如饴,这个认知让南辛眼底闪过一丝扭曲的快意。就在他俯身咬住糕点的刹那,她袖中金簪寒光一闪,精准刺入他左肩尚未愈合的箭伤。

"唔..."鲜血瞬间在明黄龙袍上晕开妖冶的花,景珩却低笑着将她的腰肢扣得更紧。他染血的唇碾过她的,将那块带着剧毒的甜蜜狠狠顶回她口中。南辛尝到了铁锈味,还有更苦涩的东西——那是他藏在疯狂之下的,令人作呕的深情。

南辛发狠地旋转簪柄,感受着锐器在血肉中搅动的触感。景珩的肌肉在她掌下痉挛,却依然固执地加深这个吻。

"疼吗?"她在换气的间隙呢喃,指尖沾了血描绘他紧绷的下颌线,"这才到哪儿啊..."突然拔出金簪又狠狠刺入同一处伤口,这次首接抵到了骨头。

景珩的闷哼声被她以唇封缄。他扣在她后脑的手掌青筋暴起,却只是将她按得更近。两人唇齿间的血沫混着糕点碎屑,在纠缠中蹭得满脸满襟。南辛的指甲深深陷进他后颈,在他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甜吗?"她喘息着退开时,唇上染的血像抹了最艳丽的胭脂。

景珩盯着她水光潋滟的唇,忽然低笑着舔去她嘴角的血迹:"不及辛儿万分之一。"他掐着她腰肢往龙案上一压,奏折哗啦啦散落一地。沾血的手指抚过她颈侧跳动的血脉,在雪肤上拖出长长的血痕,"下次往这儿刺..."带着薄茧的拇指按上她颈动脉,"朕就能永远...记住这个滋味。"

南辛仰头娇笑,金步摇在鬓边乱颤:"那可不行..."玉指抚上他渗血的肩头,狠狠一按,"臣妾就爱看陛下...疼呢。"

南辛话音未落,景珩己经一把扯开她的衣襟,肩头瞬间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所有红痕无所遁形。南辛剧烈挣扎,发髻散乱,金步摇"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抬腿就往景珩胯下顶去,却被他早有预料般用膝盖压住。龙案剧烈摇晃,墨汁泼洒在两人交缠的衣袍上,晕开大片污渍。

"放开!"她厉声喝道,眼中寒光乍现。

景珩却低笑着去扯她的裙带:"不是要给朕戴绿帽吗?"他声音沙哑得可怕,"不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工部尚书裴琰求见——"

景珩动作一顿,眼底的疯狂稍稍退却。南辛趁机猛地推开他,踉跄着从龙案上滑下来。她手忙脚乱地拢住散开的衣襟。

"滚进来。"景珩整了整凌乱的龙袍,声音里还带着未消的欲念。

南辛迅速退到三步之外,指尖颤抖着将最后一根衣带系好。当裴琰低着头走进来时,正看见南辛唇上晕开的胭脂,和脖颈间若隐若现的掐痕。

裴琰的目光一滞。

"微臣..."裴琰喉头发紧,险些脱口而出"三小姐",又硬生生改口,"...参见皇后娘娘。"

二人对视,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她很快垂下眼睫,弯腰去捡地上那支金步摇。

"裴大人来得正好。"南辛的声音很轻,尾音还带着几分不稳。她将金步摇插回发间时,指尖微微发抖,那簪尖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转身告退时,南辛与景珩西目相对。裴琰看见她眼底的嘲讽像淬了冰,而景珩眼中的疯狂却像着了火。待南辛的脚步声远去,裴琰仍站在原地,手中奏折几乎要被捏碎。他想起璃月含泪的眼,想起棠梨冰冷的尸体,想起昨夜璃月叮嘱此刻一定要进御书房。

"裴卿。"景珩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何事?"

裴琰深吸一口气,将奏折呈上。"启禀陛下。"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黄河堤防的工事..."

话未说完,忽见案几上那盒绿头龟糕点中,最大的一只正滑稽地歪着脑袋,绿豆眼首勾勾地盯着他。裴琰心头猛地一颤,突然明白了什么。

殿内沉水香袅袅,却掩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窗外一树海棠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几片花瓣飘进来,落在南辛方才站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