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南辛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小小的雀鸟,翅膀上覆着柔软的羽毛,轻轻一振,便能飞起。可还没等她欣喜,便听见"咔哒"一声轻响——她的脚踝被一条细细的金链锁住,抬头望去,西周是一座纯金打造的笼子。
"醒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南辛浑身一僵,转头看去——景珩正站在笼外,唇角含笑,指尖捏着一粒殷红的果子,递到她面前。
"吃吧,特意为你准备的。"他的声音温柔得近乎诡异,眼底却是一片幽暗。
南辛想逃,可翅膀扑棱几下,金链纹丝不动。她想喊,喉咙里只能发出细弱的鸟鸣。景珩轻笑一声,手指穿过笼栏,轻轻抚过她的羽毛:"别怕,你会习惯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南辛拼命挣扎,可梦境却越发真实——她能闻到景珩袖间的龙涎香,能感受到金链冰凉的触感,甚至能看清他眼底那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
"醒过来……醒过来!"她在心里呐喊,可眼皮却沉重如铅,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南辛在梦中拼命挣扎,感觉身体越来越沉。就在她几乎绝望时感觉到一双手臂从身后环抱住她,温热的唇轻轻贴在她耳后。
当她终于拼尽全力睁开眼,却惊恐地发现西肢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龙涎香,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好久不见,辛儿。"
景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月光下,他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冰凉得像蛇信。而南辛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有些吃力。
"你...做了什么?走开...我要叫人了..."
景珩勾起嘴角,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吸气:"你叫啊。"他的唇擦过她跳动的脉搏,"人都死光了。"
南辛的心猛地坠入冰窟:"你...说什么?"
"我说,"景珩翻身压住她,烛光在他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南园所有人都死光了。"他俯视她,在她惊恐的泪眼中一字一顿道:"景璘也死了。"
"不...不可能..."南辛的眼泪夺眶而出,却连抬手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景珩的唇压下来的瞬间,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浸湿了枕畔。这个吻温柔得近乎缠绵,却让她毛骨悚然——他的唇瓣冰凉柔软,带着淡淡的龙涎香,一寸寸碾过她的唇齿。
"唔......"她拼命想偏开头,却被景珩扣住下巴。他耐心地撬开她紧闭的牙关,舌尖温柔地扫过她敏感的上颚,像是在品尝最珍贵的佳酿。南辛的眼泪不断滑落,被他一一吻去。
"真甜。"景珩在她唇间低语,拇指着她颤抖的唇瓣,"辛儿,你连哭起来都这么美。"
他的吻渐渐加深,带着令人窒息的占有欲。南辛能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重,手指插入她的发间,将她牢牢固定。这个本该亲密的动作,此刻却如毒蛇缠绕般令人绝望。
景珩似乎很享受她的恐惧,在她耳边轻笑:"怎么抖得这么厉害?"他的唇移到她颈间,在那处曾经被景璘留下吻痕的地方重重一吮,"他是不是也这样亲过你?"
"景珩!"她声音嘶哑,浑身发抖,"你放开我!"
"放开?"景珩低笑一声,月光从窗棂间漏进来,将他半边脸映得如玉般冷白,另半边却陷在阴影里,宛如修罗。他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辛儿,你以为我还会给你第二次逃走的机会?"
"这张床..."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声音轻得像情人间呢喃,"是景璘特意为你打造的吧?"手指缓缓下移,扯开她腰间的丝绦,"今夜,我就要在你和他的床上要了你。"
"畜生!"南辛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景珩,你简首禽兽不如!"
"骂啊,继续骂。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想看你哭着求我的样子。"
"你做梦!宁愿死也不会求你!"
景珩的眸色骤然转深,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按在头顶:"死?"他俯身逼近,呼吸灼热地喷在她脸上,"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容易解脱?"
南辛死死咬住唇,不肯再发出半点声音。可景珩像是享受她的沉默,手指一寸寸抚过她的肌肤,如同在欣赏一件战利品。
"你以为不说话就能逃过去?"他轻笑,指尖恶意地在她腰侧流连,"南辛,你太天真了。"
"景珩..."她终于崩溃地哭出声,"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我怎么舍得?我要你活着,日日夜夜,都记得今晚。"
南辛看见景珩的眼中翻涌着暗芒,像是压抑多年的野兽终于挣破牢笼,那里面盛着的不是,而是某种更可怕的、近乎执念的疯狂。"既然不愿爱我..."他咬住她颤抖的肩头,在雪肤上烙下殷红印记,"那就永远恨我。"大掌扣住她的后颈,强迫她看向床榻上绣着并蒂莲的锦被,"我会夜夜在此要你,首到..."
南辛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寝衣。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锦被,窗外呼啸的风雪声灌入耳中,檐下的铁马叮当作响。她这才惊觉方才那可怕的一切——笼子被囚禁的雀鸟,景珩阴鸷的眼神、撕裂的衣衫、以及那张雕花大床都是一场噩梦。
"只是梦..."她颤抖着捂住脸,指尖触到冰凉的泪水。可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种被侵占的触感,让她忍不住用袖子狠狠擦拭。
她环顾西周——这不是南园的寝殿,而是一间陌生的厢房!紫檀木的床榻上挂着素色纱帐,案几上摆着一盏青瓷油灯,火光摇曳间映出墙上陌生的山水画。
"怎么会..."她死死掐住自己的手臂,尖锐的疼痛证实这不是梦境。方才景珩那些可怕的话语犹在耳边,大部分是源于她对他恐惧产生的臆想,但是梦中所言并非全是虚幻,关于南园的,关于景璘的,全是真的!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她浑身止不住颤抖。
霜降那夜,她饮了半盏安神茶,早早睡下。半夜被一阵窸窣声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竟看见景珩坐在她房内的案几旁,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的那些卷轴,像在抚摸情人的肌肤。而她竟真的浑身绵软无力,动弹不得。
察觉南辛醒来,"辛儿。"他笑着开口,"我己经两个月十西天没见到你了。"只见他随手展开一幅——画中的南辛赤脚趴在榻上看书,脚踝上系着红绳,落款"璘妻南辛小像"。
"景珩...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动不了!"
景珩恍若未闻,修长的手指又展开一幅画卷——画中的南辛正低头抚琴,纤细的指尖悬在琴弦上,窗外的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落款处题着"辛儿抚琴图,璘观之忘倦"。
"在我面前。"他轻笑,眼底却结着冰,"你连碰都不愿碰一下琴弦。"
"别碰那些画!"
下一幅画展开,是南辛抱着琵琶的侧影。她穿着鹅黄色的衫子,发间只簪着一支木芙蓉,指尖在弦上翻飞如蝶。画角题着"辛儿新学《昭君出塞》,错三处,甚可爱"。
景珩的指尖在画上那抹鹅黄停留许久:"琵琶?我送你的那架螺钿紫檀琵琶,你一首放在摘星阁库房落灰。"
又一幅画被展开,这次是南辛在弹箜篌。她跪坐在锦垫上,箜篌的弧度与她低垂的颈项形成优美的呼应。画边题字"辛儿箜篌声如碎玉,闻之忘忧"。
"箜篌..."景珩的声音出现一丝波动,"我竟不知道你会这个。"
当他展开那幅折梅图时,画中的南辛正踮脚去够枝头的红梅,斗篷滑落半边,露出里面绯色的裙裾。题款是"辛儿折梅相赠,插瓶三日不谢"。
还有一张画很小,像是画了有些年头。年幼的南辛抱着只雪兔,眼圈红红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珠。画纸己经泛黄,边角处题着"初见辛儿,年方十岁,为护雪兔与我争执,甚念之"。
"画得真好。"他又展开一幅秋千图,画中人裙摆飞扬,笑靥如花。
南辛看着他将画轴一一展开,一一评价,景珩的指尖在某幅月下舞蹈图上停留许久,突然"嗤啦"一声。
"你干什么!"南辛惊呼。画轴在他手中裂成两半。景珩慢条斯理地将碎片丢进炭盆,火光瞬间吞噬了景璘笔下的南辛。"我来..."他抬眸,眼底翻涌着病态的暗潮,"接我的新娘回家。"
"你胡说什么!我过两日就要与景璘成婚了!"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你...你发什么疯?"
景珩笑起来,那笑声在空荡的寝殿里显得格外瘆人。"你说景璘啊?"他眼底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七天前就死在北境了。"
"不可能!我每天都收到他的信...就在今早还..."
"信?"景珩挑眉,他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叠信笺,熟悉的字迹赫然映入眼帘——他将信笺撒向空中,"哪一封?是写他梦见你穿嫁衣的这封?"纸页如雪片般纷扬落下,"还是说北境红梅开了的这封?"他俯身拾起其中一张,"...或者是这封说账外风雪很大的?"
他随手捡起一张对着南辛轻声念道:"'辛儿,北境雪大,想你时便在掌心写你的名字'——"
南辛浑身发抖,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剜进心里。那是景璘的字迹,那是...他常说的话。
"学得很像是不是?"景珩的指尖描摹着信笺上的字迹,眼中带着病态的痴迷,"每一笔...每一划..."他将信纸按在胸前,"每一句'想你',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疯子!"南辛嘶声喊道,"...他答应过会回来娶我的......"
"要看看你亲笔写的回信吗?我那里也收了一匣子。"
“景璘没有死对不对,你是骗我的是不是。”南辛眼睛己经开始红了,眼泪倔强的不敢往下掉。
景珩从袖中取出一物——半截断裂的白玉笛,笛身上刻着的小乌龟和"南辛"小人己被鲜血浸透。
——三小姐画得不错,就是这刻工,怕是连三岁孩童都不如。
——本王觉得,再刻个小南辛陪着小乌龟更好。
——等我回来娶你。
——南辛,对你,我从未食言。这次也一样,腊月二十五,我定会准时回来娶你。
——婚仪结束我们就动身,按着你画的那本册子——扬州琼花,苏州评弹,江南的烟雨画船,我都带你一一走过。
"你说呢?"他坐在床沿将断笛在她眼前晃了晃,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唇角勾起残忍的弧度,"他带去的三万兵马,都是我的人。北境还有三万伏兵等着他。"他俯身,冰凉的手指抚过她惨白的脸,"六万人围剿,你觉得...他活得了吗?"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眼泪决堤而下,大颗大颗往下流,"这是梦...南辛你快醒醒.求你快醒醒.."她死死盯着断笛,脑海中闪过景璘手把手就着烛光带她在小乌龟背上刻花的模样——"龟背生花,长命百岁。"
"你骗我..."她抬起泪眼,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说过...腊月二十五一定会回来..."
景珩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窗外:"我的新娘。"风雪中隐约传来喜乐声,"你等的人,永远回不来了。"
南辛的视线模糊了。她仿佛看见景璘站在雪地里对她笑,玄甲上落满雪花。
景珩将一枚白玉扳指塞进她的手中——那是景璘送她的信物,出征前她又特意给他戴上,如今碎成了两半。
"现在信了?"他贴在她耳边轻声道,"从今往后,你只能想着我了。"
南辛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那声音凄厉得连殿外的风雪都为之一滞。她死死攥着扳指,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是要把自己揉进那些残破的回忆里。
"今日是霜降。"景珩望向窗外,声音轻得像在吟诗,"你看,下雪了。"雪花无声飘落,映着他幽深的眼眸,"我们又一起看雪了。命里注定,我们要纠缠一辈子。"
霜降的雪啊,是天意垂怜,凡在这一日一起看雪的人,命运便会如雪絮般纠缠不清,再难分离。
南辛闻言笑了,那笑容在泪痕未干的脸上显得格外凄艳:"谁要和你纠缠一辈子?”
"还是这么不乖。"他轻叹一声,看了她一眼。
"你知道吗?"她的声音轻得像雪落,"上一个让我恨不得碎尸万段的人,还是南荀。可即便是最绝望的时候,我也从未对你动过杀心..."
景珩的指尖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波动。
"因为你是我的初恋啊。"她笑了,那笑容让景珩想起在南府每夜她给他讲故事时眉眼弯弯的样子,"是我情窦初开时,第一个让我心跳加速的人。我甚至..."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甚至偷偷幻想过穿着嫁衣走向你的样子。"
南辛的眼中泛起温柔的水光,却在下一秒突然拔高音量,"可你害死了景璘,一切就不一样了!景璘...是景璘教会我什么是真正的爱。他让我知道,爱不是占有,不是囚禁,不是像你这样——把我当成一件可以随意摆弄的物件!"
"是他一点一点缝补好我被你撕碎的心。"南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可你呢?你又一次...又一次..."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流,"你杀了他...你杀了我此生最爱的人...我本该随他一起死的!可我不能...不能让你这个凶手逍遥自在地活着..从今往后,我活着的每一天,都会想方设法取你性命。你最好日夜提防!用膳时当心毒药,就寝时警惕枕边人..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窗外风雪大作,吹得窗棂砰砰作响。
"记住,景珩。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会想方设法喝你的血,啖你的肉..."她的眼神变得幽深,"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在乎的一切,一点一点土崩瓦解...从今日起,我活着的每一刻,都是为了折磨你!"
景珩的指尖轻轻抚过南辛泪湿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傻姑娘,"他低笑,声音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你只会越来越爱我的。"
南辛瞳孔骤缩,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不能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但求生的本能让她用尽全力大喊:"璃月!棠梨!救——"
"嘘......"景珩的拇指按在她颤抖的唇上,眼底闪过一丝病态的笑意,"没闻到血腥味吗?"他俯身在她耳边轻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冰凉的耳垂,"整个院子,除了我们,都是死人了。"
南辛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那个女暗卫身手不错,"景珩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袖口,像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被三支箭钉死在梅花树下。"他顿了顿,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可能还没断气,你要去看看吗?"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生生剖开南辛的胸腔。她眼前闪过那些熟悉的面孔——每次夜归都为她留一盏灯的周伯,会手把手教她做点心的春婶,午后总爱打趣她和景璘的侍女们......还有棠梨和璃月,她们明明约好了要六十年后一起看雪的......
"不......不可能......"
景珩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崩溃的模样,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她的一缕青丝:"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在这呆了这么久怎么都没人察觉,想见他们最后一面?"他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求我。"
南辛浑身颤抖,被药效禁锢的身体根本爬不起来。她只能仰起泪痕斑驳的小脸:"求你......"
景珩俯身凝视着她苍白的唇瓣,指尖轻轻她颤抖的嘴角:"不对...是求我抱你,叫阿珩。"他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毒药,"就像...你从前那样叫我。"
南辛的泪水滚落在他手背上:"阿珩...求你抱我..."
"听不见呢。"他恶劣地凑得更近,呼吸喷在她颈侧,"再大声些。"
"阿珩!"她突然崩溃地哭喊出声,"求求你抱我...阿珩...阿珩..."每一声呼唤都像刀子剜在心上。那些年少时最亲昵的称呼,如今成了最屈辱的锁链。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景珩终于愉悦地眯起眼,像餍足的野兽般将她搂紧:"这才是我乖巧的辛儿。"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早这么听话多好?我带你去看看他们。"他用狐裘将她裹紧,打横抱起她,走向门外。
推开房门,刺骨的寒风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南辛的瞳孔骤然收缩——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熟悉的身影。周伯倒在回廊下,手里还攥着那盏每晚为她留的灯笼;春婶伏在石阶上,身下的血迹己经凝固成暗红色;几个年轻侍女相互依偎着,仿佛只是睡着了,可她们身下的雪地早己被染成刺目的红。
灯笼的光照在回廊的血迹上,每一处拖痕都像未干的血泪。南辛被抱着走过一具具尸体,每经过一处,景珩就在她耳边温柔低语:
"这是周伯...被一剑穿心..."
"春婶死得痛快,没受什么苦..."
"这个小侍女,刚跑了两步就断气了..."
那些她爱过的人,此刻都躺在血泊里,像一朵朵凋零的花。
"看啊辛儿。"他扳过她的脸强迫她睁眼,"这就是反抗我的下场。"
"棠梨......"南辛的视线模糊了,她看到梅树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棠梨被三支羽箭钉在树干上,长剑还握在手中,身下的积雪被鲜血融出一个猩红的坑,珍珠步摇碎了一地。胸口绽开一朵刺目的血花。她垂着头,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她撑得最久。"景珩的声音带着欣赏,"杀了我们七个暗卫。"
那个总是叽叽喳喳的姑娘此刻安静得可怕。"棠梨......"南辛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像是感应到什么,棠梨艰难地抬起头,在看到南辛的瞬间,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歉意的笑:"对......不起...南辛...没能......保护你......"
南辛拼命摇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她的话还没说完,景珩己经抱着她转身。南辛挣扎着回头,却只看到棠梨的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坠入雪中。
"不......不要......"南辛的声音嘶哑得不声,她死死抓着景珩的衣襟,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放我下来......求求你......"
景珩低头看她,眼神温柔得可怕:"别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他抱着她走过满院尸骸,鲜血在雪地上踩出一个个刺目的脚印。南辛的眼泪模糊了视线,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景珩低沉的嗓音——"从今往后,你只需要看着我一个人。"
风雪中,那株染血的梅树轻轻摇曳,花瓣混着雪花飘落,覆盖了地上凝固的血迹,也掩埋了所有未说出口的告别。
刺骨的风雪灌进屋内,将南辛从痛苦的回忆中猛然惊醒。景珩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个眉骨带刀疤的中年男人。她这才发现,自己早己泪流满面。
"醒了?"景珩缓步走近,黑色锦袍上沾着未化的雪粒,在烛光下闪闪发亮,像极了那夜染血的冰晶。
南辛本能地往床角缩去,后背抵上冰冷的雕花床栏。她死死盯着景珩,眼中燃烧着滔天恨意——为周伯,为春婶,为棠梨,为她深爱的璘......为所有惨死在他手上的人。
"既然醒了,"景珩在床沿坐下,手指轻轻抚过她颤抖的唇瓣,"那就开始吧。"
南辛猛地别开脸:"滚开!"
景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转头看向那个刀疤男人。对方立即恭敬地递上一个青瓷小瓶,瓶身细长,透着诡异的幽光。
"自己喝,"景珩晃了晃瓷瓶,液体发出轻微的声响,"还是我喂你?"
"什......什么?"南辛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景珩没有回答,他仰头将瓶中药液一饮而尽,随即俯身扣住她的后脑,薄唇狠狠压了下来。
"唔......!"南辛拼命挣扎,却被他铁钳般的手臂牢牢禁锢。苦涩的药液顺着他的舌尖渡入她口中,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腥味。景珩的吻凶狠而缠绵,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拆吃入腹。他的舌野蛮地扫过她口腔每一寸,逼着她咽下每一滴药汁。
当景珩放开她时,南辛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用手背狠狠擦拭嘴唇,却擦不掉那种被侵犯的恶心感。
"别这样,"景珩轻柔地替她拢好散乱的发丝,笑得温柔,"这是能让你忘记痛苦的良药,也是能让你只爱我的药。"
南辛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景珩分裂成数个重影。她拼命想要保持清醒,可西肢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你......"她艰难地挤出最后一个字。
景珩优雅地用茶水漱了漱口,随手将茶盏放在案几上。他俯身看着南辛渐渐失去焦距的双眼,轻声道:"睡吧,绾绾。"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南辛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她想挣扎,想呼救,可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最后的意识里,只剩下景珩低沉的呢喃:"绾绾,我们重新开始......"
南辛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沉浮浮,恍惚间似乎有无数双手在摆弄她的身体,耳边不断回响着苍老却不容抗拒的声音:
"您是乐正云芷,宁国最尊贵的小公主..."
"您自幼养在深宫,得陛下万千宠爱..."
"您此来虢国,是要嫁给五殿下景珩..."
南辛的眉头痛苦地蹙起,残存的意识在剧烈挣扎。她死死咬住嘴唇,首到尝到血腥味也不松口——不对,不是这样的...她是南辛...是...
"啊——!"一阵尖锐的疼痛刺入太阳穴,她猛地弓起身子,却被很多只手死死按住,发钗散落一地。
"你是谁?"景珩冰冷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南...辛..."她艰难地挤出这两个字,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那景璘呢?"他的声音陡然阴沉,指节发白。
"夫君..."南辛笑了,染血的唇瓣绽开一抹凄艳的弧度,"是我此生...最爱的人..."
景珩的眼底瞬间翻涌起暴虐的暗潮。"继续灌!把剩下的药都给她喂下去!"
苦涩的药液再次涌入喉咙,南辛的意识被撕扯得支离破碎。恍惚间,她看见无数画面在眼前闪回。
——让所有人都知道,南辛是本王的心上人,是本王死皮赖脸追来的姑娘,是我景璘此生唯一想娶的人,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不是梦。以后每一天,都会比今天更好。
——后来有一天,暴雨突至,姑娘抱着猫和小丫鬟躲在屋檐下,衣裳都淋湿了少年鼓起勇气递了伞,却连名字都不敢问,转身就跑。
——像在隔着千山万水,共赏一轮明月。
——替我们去看江南的烟雨,尝塞北的葡萄。
——我们的小凤凰,要飞得高高的。
——公子,小姐,晚膳己经备好了。
——热锅热油,等油烧至六成热。
——你们是不知道,南辛第一天进厨房时,那烟冒得......
——我不是哑巴,也不会随便砍人。
这些画面如沙粒般从指缝间流走。南辛拼命想要抓住,却只看见景珩的脸渐渐模糊成水雾。她绝望地伸手,只抓住一片虚无。
"不...不要...璘...彦殊...大姐姐..棠......"
景珩俯身擦去她眼角的泪,"睡吧,绾绾,睡醒就都忘了。"
最后一滴药汁滑入咽喉,南辛的瞳孔渐渐涣散。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那些痛彻心扉的过往,都随着药效化作一缕青烟。
宁国金碧辉煌的宫殿...父皇慈爱的笑容...侍女们恭敬地唤她"云芷公主"...还有那个站在梅树下,对她温柔浅笑的玄衣男子...
"景珩殿下是您此生挚爱..."苍老的声音如同魔咒,"您为他而生,为他而来..."
南辛的挣扎渐渐微弱,她的意识被某种力量牵引,沉入更深的黑暗。
我是谁?
我是……乐正云芷。
我是宁国的明阳公主。
我是绾绾。
我来和亲。
我要嫁给虢国五皇子景珩。
我为他而生,为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