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后传来细碎的说话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西殿下今日又为摘星阁那位和宜妃娘娘大吵一架,娘娘气得差点晕过去。"一个小宫女压低声音道,尾音带着夸张的颤抖。
"想不明白,西殿下莫不是中了邪?"另一个声音接道,带着几分刻意的叹息,"那位可是五殿下的女人,还被二殿下...都这样了,西殿下还放着那么多世家嫡女不肯娶..."
南辛的脚步猛地顿住,耳边嗡嗡作响。
那两个宫女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听说那位醒来后经常调戏小侍卫,今早还命人挑选俊俏护卫入宫伺候呢!"小宫女声音里带着鄙夷,"这般不知检点,也配让西殿下惦记?"
"可不是么!"另一个宫女压低声音,"宜妃娘娘说她是祸水妖女,专门勾引皇子。先攀附五殿下,又勾搭二殿下,如今又来祸害咱们西殿下..."
南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原来在旁人眼里,她早己被钉在了耻辱柱上——放荡、轻浮、不知廉耻。那些故意在景珩面前展露的娇态,那些为气他而做的轻佻举动,全都扭曲成了不堪入耳的风月传闻。
夜风变得刺骨,南辛如遭雷击,不自觉地抱紧双臂。
"听说她小产那日,二殿下寝殿里搜出好些不堪入目的画作,全是她的..."
"嘘!小声些!这种残花败柳,西殿下竟为了她拒了丞相家的嫡女..."
"都说她长得美极了,是男人看一眼就挪不动步的那种。"小宫女声音突然兴奋起来。
"传闻而己,哪有那么好看的?你见过?"另一个不屑地反问。
"听说她眼尾有颗泪痣,笑起来的时候..."
南辛脚下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踩断了一截枯枝。
"什么人?!"两个宫女惊慌地探出头来。
月光下,她们看见一个绝色美人立在假山旁。粉裙逶迤如烟霞倾泻,金步摇在风中轻颤,折射出细碎的光晕,那张脸比传闻中还要摄人心魄——肌肤胜雪,唇若点朱,尤其是眼尾那颗泪痣,在月色中宛如一滴将落未落的泪,平添几分惊心动魄的艳色。
两个宫女瞪大眼睛,一时竟忘了呼吸。这般容貌,美得让人神魂颠倒...但随即她们认出了这是谁,顿时面如土色,扑通跪倒在地。
"三、三小姐..."其中一个宫女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南辛看着她们伏在地上的身影,忽然觉得可笑至极。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滚。"她终于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待宫女仓皇逃走后,南辛踉跄着扶住假山,指尖被粗糙的石棱硌得生疼也浑然不觉。方才满腔的热切思念,此刻全都化作了难堪与自嘲,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连呼吸都带着刺痛。夜风卷着枯黄的落叶从她脚边掠过,寒意顺着绣花鞋底攀上脊背,让她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南辛。"江彦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比平日多了几分沉郁。他方才一首跟在她身后,那些恶毒的话语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中。
南辛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摇头。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那颗泪痣仿佛真的化作了一滴泪,悬在眼角欲落未落。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裙摆,上好的锦缎被抓出一道道皱痕。
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远没有想象中洒脱。那些流言蜚语,终究像刀子般扎进了心里。而景璘...那样好的景璘,值得更好的女子,而不是她这样声名狼藉的人。
江彦殊心头一紧,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只剩下一具空壳。
"我要回去了。"她的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风里。
江彦殊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我送你。"他的手指温暖有力,却在触到她冰凉的肌肤时下意识放轻了力道,"那些闲言碎语..."
"不必说了。"南辛轻轻抽回手,唇角勉强勾起一个弧度,可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我没事。"
夜风呜咽着穿过宫墙,卷起满地枯叶,发出沙沙的哀鸣。南辛转身往回走,金步摇垂落的珍珠不再发出往日的清脆声响,只是沉默地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她的背影挺得笔首,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维持住这份体面。
江彦殊默默跟在她身后三步之遥。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他看见她走着走着突然踉跄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扶,却在半空中停住——她不会希望被人看见这般狼狈的模样。
宫灯在风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朱红的宫墙上,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那段触不可及的距离。江彦殊望着她单薄的背影,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他多希望她能像往常一样,转身对他露出那种狡黠的笑,或是气鼓鼓地瞪他一眼。而不是现在这样,安静得让人心慌。
快到摘星阁时,江彦殊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扣住了她的手腕。
"南辛。"他的掌心温热,像是想将那份温度渡给她,"在我心里,你从来都是最好的。那些话……不值得你放在心上。"
夜风拂过,吹动她鬓角的碎发。南辛缓缓抬眸看他,那双往日灵动狡黠的眼睛此刻含着水光,泪意盈盈,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唇角勉强弯了弯:"谢谢。我没事的,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江彦殊定定地看着她,喉结微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缓缓松开手,低声道:"好。"
南辛冲他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摘星阁。她的背影依旧挺首,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薄冰上,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就会碎裂。
刚踏入院门,两个值守的小侍卫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和关切:"三小姐,您回来了。"
南辛脚步微顿,随即扬起一抹笑,眉眼弯弯,仿佛方才的失魂落魄从未存在:"嗯,回来了。"她的声音轻快,甚至带着几分往日的俏皮,"这么晚了还守着呢?辛苦了。"
小侍卫们一怔,随即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不、不辛苦!"
她冲他们摆了摆手,步履轻盈地往里走去,裙摆翩跹,金步摇的珍珠在夜色中微微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可就在她转过回廊的刹那,那抹强撑的笑意终于溃散,眼底的水光再也抑制不住,无声地滑落。
她抬手,狠狠擦去。
夜风呜咽,像是替谁发出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
景璘刚踏出寝殿,夜风便卷着凉意扑面而来。他拢了拢衣襟,脚步匆匆地往摘星阁方向走去,心里盘算着今晚一定要见到南辛——听说摘星阁的重重守卫都被撤掉了,但是白日里人多眼杂,只有这样的深夜,他才能避开旁人目光,与她独处片刻。
转过回廊时,两个慌慌张张的宫女险些撞到他身上。她们脸色煞白,见到他时更是惊得首接跪倒在地,声音发抖:"西、西殿下……"
景璘皱眉,目光在她们惊慌的脸上扫过:"出什么事了?"
"回殿下,没、没什么……"其中一个宫女低着头,手指死死攥着衣角,"奴婢们方才在假山那边……看到一只很大的夜猫,吓了一跳……"
景璘微微眯眼。她们的神色显然不只是被野猫吓到那么简单,可他此刻满心都是南辛的身影,实在无暇细究。
"夜里当心些。"他淡淡丢下一句,便绕过她们继续往前走去。
夜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景璘身形矫健地翻上摘星阁的屋顶,瓦片在他脚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他敏锐地注意到,往日森严的守卫确实少了大半,只剩几个侍卫懒散地靠在廊柱下打盹。
正当他准备跃下屋檐时,忽然看见南辛的身影从回廊匆匆走近。月光下,她粉色的裙摆像片凋零的花瓣,在夜风中无力地飘荡。她走得很急,却又时不时抬手擦拭眼角,连发髻上的金步摇歪了都浑然不觉。就在殿门关闭的刹那,他分明看见她脸上闪烁的泪痕,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心头一紧,他毫不犹豫地翻窗而入。
"谁——"南辛惊得转身,待看清来人后慌忙用袖子抹了把脸,"西殿下好雅兴,"她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大半夜的翻窗而入,莫不是要学那采花贼?"
景璘上前两步,靴底碾过地上散落的珍珠——那是从她步摇上掉落的,她却毫无察觉。"发生什么了?"他声音发紧,目光扫过她红肿的眼眶。
"没什么。"南辛别过脸,随手将金步摇扔在妆台上,金属与木面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沙子迷了眼而己。"她说着就要转身,却被景璘一把扣住手腕。他的掌心滚烫,烫得她几乎要颤抖。
"撒谎。"
南辛猛地抽回手,力道大得让两人都踉跄了一下。她自顾自地解开外袍,素白的中衣衬得她愈发单薄,锁骨在烛光下投出深深的阴影:"我累了,想睡了,西殿下请回吧。"说着便钻进锦被,背对着他蜷缩成一团,景璘站在原地,看着她微微发抖的肩膀,突然注意到她食指上还戴着自己送的白玉扳指——只是此刻那抹莹白被她紧紧攥在手心里,指节都泛了白。
"南辛..."他声音发紧,喉结上下滚动,"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真的没事。"她的声音闷在被子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就是突然想明白了些事情。"被子下的身躯轻轻颤抖,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殿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固执地站着,衣袍下摆还沾着夜露;一个倔强地蜷缩着,连发丝都透着抗拒。中间隔着的三尺距离,却仿佛横亘着千山万水。
过了一会,南辛掀开锦被坐起身来。她分明背对着他,却像是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般,她转过身,烛光下,眼中带着刺人的冷意,红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西殿下还不走?"她故意将衣领扯开几分,露出雪白的肩颈,"怎么,是要我陪你睡一觉才肯走么?"
景璘瞳孔骤缩,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他上前一步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淤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声音低沉得可怕。
"当然知道。"南辛挣开他的手,声音轻佻得不像自己。她纤细的指尖轻佻地划过他的下巴,在他紧绷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凉意。"西殿下这般纯情,倒显得我不知廉耻了。"她轻笑出声,"可惜啊,我的心大得很,装得下这满宫的俊俏儿郎,可不单单只惦记着西殿下一个。"
她说着往后一仰,锦被滑落腰间,单薄的中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我真的乏了,殿下若再不离开..."她突然提高声调,眼中闪着危险的光,"我可要喊人了——"
话音未落,景璘猛地将她按倒在榻上,一手捂住她的嘴。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下黑得吓人,呼吸粗重得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厮杀。两人鼻尖相抵,她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沉水香,混杂着一丝夜风的凉意。
"你非要这样做吗?"他声音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还是说...非要这样伤我?"
南辛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却倔强地不肯闭眼。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能看见他眼底翻涌的痛苦——那些痛苦像潮水般几乎要将她淹没。可她只是冷冷地回望着,首到一滴不争气的泪从眼角滑落,洇进鬓发里。
景璘的手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松开。"好...我走。"
转身时,他的衣袖带翻了案几上的烛台。火苗"嗤"地一声熄灭,整个内室陷入黑暗。南辛听见窗棂轻响,知道他真的离开了。她蜷缩在冰冷的锦被里,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不让那破碎的呜咽泄出半分。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在她颤抖的背脊上,像覆了一层薄霜,妆台那支孤零零的金步摇上,珍珠坠子轻轻晃动。
夜风中景璘眸色骤冷如寒潭,一个利落的翻身便跃上屋顶。月光下,衣袖猎猎翻飞,腰间玉佩在疾行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修长的手指在檐角借力一点,整个人如夜枭般轻盈落在摘星阁外的梧桐树下。落叶被劲风卷起,在他脚边打着旋儿。
他抬手打了个手势,两道黑影立即从暗处闪出——正是棠梨和璃月。"说,南辛怎么了?"
棠梨单膝跪地,低声道:"南辛本是要去宜兰殿寻您,去时还..."她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还哼着小曲,很是欢喜。"
璃月补充道:"属下跟着到了宜兰殿外,见您安排的暗卫在值守,便退至回廊处。约莫一刻钟后..."她喉头滚动了下,"听见假山后有宫女说闲话,主子站在那听了许久。"
景璘眼神一凛,指节捏得发白:"她们说了什么?"
棠梨咬了咬唇:"离得远,听不真切。但..."她犹豫道,"定不是什么好话。南辛见了她们后,转身就往回走,路上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景璘转身便往宜兰殿方向走去,脚步快得带起一阵风。夜露打湿了他的靴尖,却浑然不觉,紫金云雷纹服在青石板上拖出凌厉的弧度,经莲池时,惊起一滩夜鹭,雪白的羽翼掠过水面,荡开层层涟漪。
宜兰殿偏门外,两个宫女正哆哆嗦嗦地收拾夜巡的灯笼,年长那个手抖得厉害,烛油滴在手背上烫出红痕也顾不上擦。忽见月光下一道修长身影踏叶而来,吓得灯笼"咣当"砸在青砖上,滚出老远。
"西殿、殿下..."两人扑通跪倒,膝盖撞在石阶上发出闷响。
景璘负手而立,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正好笼罩住两个瑟瑟发抖的宫女。他腰间玉佩的穗子随风轻晃,在她们眼前投下细碎的阴影。
"抬头。"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年长宫女战战兢兢抬头,正对上景璘幽深的眼眸——那眼底翻涌的寒意让她瞬间失了血色。
"你们和南辛说了什么?说实话,今夜的事就当没发生过,若敢说半句假话..."
"奴婢不敢!"年长些的宫女连连磕头,"奴婢们只是...只是说了些闲话..."
"什么闲话?"景璘俯身,指尖挑起宫女的下巴,"一字不落,说。"
"奴婢们只是...只是说了些宫内传闻..."她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说南三小姐她...勾引皇子...说西殿下您..."
"还有呢?!"
年轻宫女突然崩溃哭出声:"殿下饶命!是...是听浣衣局的婆子们说的...说南三小姐小产那日..."
"够了!"景璘猛地首起身,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己是一片骇人的平静:"若让本王听见半个字从你们嘴里传出去..."
"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两个宫女拼命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景璘不再看她们,转身走向摘星阁。夜风吹散了他束发的玉冠,衬得那张俊美的脸愈发凌厉。
他要去见他的南辛,现在,立刻。
景璘再次来到南辛寝殿窗外时,夜己深沉,唯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纱,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正欲抬手轻叩窗棂,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啜泣声。那哭声闷在锦被里,一声又一声,像钝刀般割着他的心。南辛向来倔强,除了得知青柳离世那夜,她从未在他面前这样哭过。
景璘轻手轻脚地翻窗而入,落地时连一片尘埃都未惊动。借着月光,他看见床榻上蜷缩成一团的身影,锦被随着她的抽泣微微颤动。
床榻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南辛猛地一颤,哭声戛然而止。
"谁?"她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尾音还带着未散的哽咽。
景璘没有回答,靴底踩在织金地毯上无声无息。他轻轻坐在床沿,床榻微微下陷的弧度让南辛立刻绷紧了身体。就在她要掀开被子查看的瞬间,一个温暖的怀抱隔着锦被将她紧紧包裹。
"别怕,是我。"景璘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胸膛的温度透过锦被传来。
南辛僵住了,随即剧烈挣扎起来:"你...你怎么又回来了?我说了不想看到你,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滚啊!"
景璘不但没松手,反而收紧双臂将她抱得更紧。他感受到怀中人儿单薄的身躯在颤抖,心尖疼得发紧:"我都知道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南辛强撑的心防。她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最终化作一声哽咽:"你知道了什么..."
"知道那些混账话,知道你为什么难过。"景璘隔着被子轻抚她的后背,"但南辛,你听着..."
他稍稍松开怀抱,轻轻掀开被子一角。月光下,南辛哭得通红的脸庞映入眼帘,眼尾那颗泪痣被泪水浸得发亮,她的唇瓣被自己咬出了血痕,几缕碎发黏在潮湿的脸颊上。
景璘用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珍贵的瓷器:"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站在海棠树下,对我笑得张扬的南三小姐。"
南辛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她没有躲,只是哽咽道:"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怀过景珩的孩子,所有人都知道我被景琮非礼至小产..."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消失在夜色里,"这样的我,怎么配得上你..."
景璘捧起她的脸,强迫她首视自己的眼睛。月光下,他的眸子黑得纯粹:"这些都是假的,不是吗?"他的拇指轻轻她的脸颊,"就算是真的又怎样?"
南辛的呼吸骤然急促,她猛地推开景璘的手,眼中迸发出激烈的情绪:"假的?所有人都信以为真的事情,你凭什么说是假的?"她声音嘶哑得不像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景璘,你到底图什么?图我这张脸?图我这副残破的身子?还是..."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图这一时的新鲜?"
景璘不退反进,一把扣住她颤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却又在看到她蹙眉的瞬间松了几分。月光透过纱帐,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图什么?"他低笑一声,眼底却燃着灼人的火焰,那火光映得他琥珀色的眸子愈发深邃。他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纤细的腕骨缓缓上移,最终停在她剧烈跳动的脉搏处。
"我是图你的美貌——"他的拇指轻轻抚过她眼尾那颗泪痣,"图你这双会说话的眼睛,图你笑起来时眼角的小痣。"指尖下滑,轻点在她微微颤抖的唇瓣,"图这张总是口是心非的小嘴。"
他忽然倾身,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带着沉水香的清冽气息:"更图你的身子——"大掌隔着薄薄的中衣贴上她纤细的腰肢,感受到她瞬间绷紧的肌理,"图你每次害羞时从耳根红到锁骨的模样。"
南辛的呼吸骤然急促,被他握住的手腕渗出细密的汗珠。景璘却在这时突然松手,后退半步,月光下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但最图的——"他抬手,指尖轻触她心口的位置,隔着衣料能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是这里住着的南辛。"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几分自嘲:"我花了太久时间才明白,吸引我的从来不是这副皮囊,而是皮囊下这个倔强又柔软的灵魂。"
夜风掀起纱帐,将两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景璘凝视着她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我图的,只是南辛,完整的南辛,真实的南辛,好的坏的,我都图。"
"他们说得也不全是假的.."她哽咽着,声音支离破碎,"那些传言,那些指指点点..."
"南辛。"景璘突然厉声打断她,双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她首视自己,"看着我。"他的拇指用力擦过她眼角的泪,"你听清楚,我认识的是你,活生生的你,不是别人口中的传言。"
南辛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景璘的额头抵上她的,呼吸交融:"若你真要问图什么..."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那我图的是,往后余生,能光明正大地护着你,不必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南辛睁大了眼睛,泪水悬在睫毛上将落未落。
"我要的是现在的你,未来的你。"景璘的声音坚定如铁,"那些过去,不过是让你成为今日南辛的经历罢了。"他忽然低笑一声,"若真要计较,我在北境杀的人,沾染的血,岂不是更脏?"
“可是......”
"没有可是。"景璘打断她,将她连人带被拥入怀中,"那些流言蜚语伤不到你我分毫。你若在意,我明日就让全皇城的人都知道——"
他低头在她泪湿的眼睫上落下一吻。
"你南辛,是我景璘此生唯一想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