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泼翻的墨汁,将苏家大院浸得发黑。
陆云霄踩着青石板往内院走,怀里的石碑隔着黑布仍烫得灼手,识海里阿修罗的警告还在嗡嗡作响。
"仙门的血魂祭要开始了"。
他喉间又涌上腥甜,伸手捂住嘴,指缝里渗出的黑血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主人。"千血朵朵的狐尾轻轻扫过他手背,带着妖丹特有的暖意。
"苏府的灯笼还亮着,夫人的马车半个时辰前进了门。"
陆云霄脚步微顿。
他能闻到风里飘来的沉水香,那是蓝梦鳐常用的熏香。
三天前在妆匣里摸到半块"凌霄"玉牌时,那股香气正裹着她的冷笑:"苏家养个吃软饭的废物也就罢了,还养出个只会躲在女人身后的胆小鬼?"
"先去书房。"他压下翻涌的血气,对九婴和阎罗使了个眼色。
两只鬼仆瞬间隐入阴影,连衣角带起的风都没留下半分。
苏震正背着手在书房踱步,银白的胡须被烛火映得发红。
听见门响,他猛地转身,眼底的戒备几乎要凝成实质:"你身上这股阴气......"
"刚从鬼域回来。"陆云霄扯下黑布。
石碑上的鬼文在烛火下流转,"阿修罗的魂核。"
苏震的瞳孔骤然收缩。
作为苏家长老,他自然知道幽冥鬼尊意味着什么。
那是能掀翻一座城池的存在。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陆云霄苍白的脸,又想起这赘婿往日里被苏家子弟欺辱时唯唯诺诺的模样,喉结动了动:"你......到底是谁?"
"能保苏家周全的人。"陆云霄将石碑推到案上,鬼文突然爆出刺目蓝光,在两人之间投下一道鬼影。
他望着苏震颤抖的指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凌霄阁的人很快就会来。
阿修罗的魂魄带着仙门封印术,他们早就在盯着我。"
"你早知道?"苏震后退半步,后背抵上雕花窗棂。
"三天前在夫人妆匣里翻到半块凌霄玉牌。"陆云霄的拇指着案角。
"蓝梦鳐是仙界的人。"
窗外突然传来瓦砾轻响。
陆云霄的识海猛地一震,系统提示音像钢针刺耳:
【检测到阴属性波动,敌方人数×2,距离17步】。
他抬眼看向苏震,后者也听见了动静,手己经按上腰间的淬毒匕首。
"躲到屏风后。"陆云霄扯过黑布盖住石碑。
转身时己恢复成往日里唯唯诺诺的模样:肩垮着,眼神发虚,连走路都带着几分踉跄。
书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李明的剑尖先探进来,月光顺着剑身滑过,在地上拉出两道细长的影子。
他穿着玄色劲装,左眉骨有道刀疤,正是凌霄阁出了名的"活阎罗"。
跟在他身后的张飞缩着脖子,腰间挂着三枚铜铃,那是仙门密探特有的追踪法器。
"找什么?"陆云霄扶着椅背,声音发颤,"两位...是来讨茶喝的?"
李明的剑尖挑开他的衣襟,寒光擦着心口划过:"讨你的命。"他突然皱眉,剑尖在陆云霄颈侧顿住。
那里干干净净,连半分修炼者的灵气波动都没有,"废物?"
张飞凑过来,铜铃叮铃作响:"长老说他能杀鬼尊,许是藏了什么阴邪手段。"
他伸手要掀书案上的黑布,指尖刚碰到布料,突然被一道冷风卷得向后踉跄。
陆云霄的瞳孔泛起幽绿。
他能清晰听见九婴的斧头在识海里嗡鸣,阎罗的鬼爪正擦过李明后颈的死穴。
系统界面跳出猩红提示:
【鬼域领域激活,敌方灵气吸收速率-30%】。
"两位客官要找的,是这个?"他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阴寒的鬼气。
黑布"唰"地被掀开,石碑上的鬼文如活物般窜出,在半空凝成阿修罗的虚影。
青面獠牙,六臂持刃,喉咙里发出震耳欲聋的鬼啸。
李明的剑"当啷"落地。
他这才惊觉自己的灵气像被抽干的井,连抬手都费劲。
回头要跑,却见门口立着个红衣女人。九婴的斧头己经劈下来了,带起的风刮得他脸皮生疼。
他顾不上疼,连滚带爬往窗外钻,铜铃被勾在窗棂上,"叮铃哐啷"响成一片。
九婴的斧头擦着李明的左肩劈进墙里,青砖碎末簌簌往下掉。
李明瘫坐在地,冷汗浸透了后背——刚才那一瞬间,他分明看见斧头尖上缠着无数怨魂,正张着嘴要啃他的魂魄。
"滚。"陆云霄弯腰捡起李明的剑,剑锋抵在他喉结上,"告诉赵无极,下次来,带点能看的。"
李明连滚带爬往外跑,撞开张飞时两人都摔进了花坛。
月光下,两道身影跌跌撞撞翻过墙去,铜铃声渐远,只留下满地狼藉。
"主人。"阎罗的鬼爪虚虚按在窗棂上。
"他们在院外布了追踪阵。"
陆云霄扯下衣袖擦剑,剑身映出他泛红的眼尾:"料到了。"
他转头看向屏风后,苏震正扶着案几喘气,鬓角的白发沾着冷汗。
"苏长老,该准备的东西,今晚必须送到鬼域入口。"
苏震盯着他染血的衣袖,又看了看墙上那道半人高的斧痕,喉结动了动:"你...真能护苏家?"
"能护,但要看你们够不够听话。"陆云霄将剑抛回剑鞘。
转身时又恢复了那副病恹恹的模样,"夫人该等急了。"他摸了摸发烫的识海。
系统提示还在闪烁:【鬼帝残识活跃度+20%,建议24小时内净化】。
窗外传来环佩轻响,蓝梦鳐的声音裹着沉水香飘进来:"陆郎,怎么在书房坐这么久?"
陆云霄整理好衣襟,推门出去时笑得温和:"在和长老说些家常。"
他望着蓝梦鳐腰间晃动的那半块"凌霄"玉牌,此刻正贴着她心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书房里,石碑上的鬼文突然连成一片,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言。
阎罗望着陆云霄离去的背影,鬼爪缓缓握紧:"主人,那女人的魂......"
"收着。"九婴舔了舔斧头刃,红衣上的血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等主人想算总账的时候,再喂她。"
夜风卷着鬼气灌进窗来,烛火"啪"地炸开,在两人脚边投下两道重叠的影子。
一道是活人,一道是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