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策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后颈那枚青灰色的章鱼触须印记还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贴在皮肤上。
他套上外套时，瞥见镜子里自己的瞳孔——左边是正常的深棕，右边却泛着诡谲的紫，那是“犹格·索托斯之眼”觉醒后的征兆。
半小时前，他接到苏九儿的消息：“地下迷宫入口找到，坐标发你。”附带的定位在老城区废弃的纺织厂地下，和三天前林雪鸢首播时广场地面的裂纹走向完全吻合。
深夜的纺织厂废墟像头蹲伏的巨兽，月光被乌云啃噬得支离破碎。
陈玄策踩着生锈的铁皮楼梯往下，听见下方传来苏九儿压低的声音：“这里的结构被改过，墙壁里嵌着陨铁。”
王建国的军靴声在转角处响起：“玄策，你来得正好。刚才有两个幸存者说，迷宫最深处有团蓝光，像……”他的声音突然顿住，手电筒光束扫过阶梯尽头——
那是个首径二十米的圆形空间，穹顶悬挂着数十盏青铜灯，灯油泛着血红色。
正中央悬浮着一颗幽蓝水晶球，表面爬满蛇形符文，每道纹路都在渗出黑雾，像被无数看不见的嘴在啃噬。
“堕仙残魂的核心媒介。”陈玄策的声音低哑，后颈印记突然窜起灼烧感，眼前浮现系统提示：【检测到高等神秘能量，启动犹格·索托斯之眼解析——解析度17%……34%……】
王建国握紧战术刀，刀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我在边境见过类似的东西，当年毒枭用活人祭炼的邪器，碰一下能让人七窍流血。”
苏九儿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按在墙上，指尖轻叩：“这些符文的排列方式和密室里的一样，是锁魂阵。如果这颗水晶球是核心，摧毁它应该能切断残魂的能量源。”她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露出靴筒里插着的三棱刮刀——那是法医解剖时用的，此刻在幽光下泛着冷意。
陈玄策往前走了两步，水晶球突然震颤起来，表面符文亮起刺目的紫芒。
他瞳孔里的紫光暴涨，系统提示声炸响：【警告！
目标意志觉醒！
建议立即撤离！】
“愚蠢的凡人。”
沙哑的男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陈玄策抬头，看见半空中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身影——那是个穿着古代玄色长袍的男人，眉心有竖目，左脸爬满鳞片状的疤痕，右手指甲足有三寸长，指尖滴着墨绿色的脓液。
“三百年前，我被那群道貌岸然的天师封印在这破地方。”堕仙残魂的竖目缓缓转动，扫过陈玄策时突然眯起，“你身上有守关人的味道……有意思。”他抬手一挥，西周的阴影突然活了过来，地面裂开无数缝隙，爬出浑身黏液的怪物：有的长着八只眼睛，有的嘴里伸出倒刺舌头，腐臭的气味瞬间填满整个空间。
“九儿！带幸存者往回跑！”王建国端起改装过的霰弹枪，第一发子弹就轰碎了扑向小女孩的独眼怪。
他背抵着墙，枪管喷出的火光照亮脸上的刀疤：“玄策，这些东西我能扛三分钟！”
陈玄策没说话。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那是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发作前的征兆——八岁那年，母亲被异能者撕成碎片时，他的心跳也是这样。
但这次，他后颈的印记突然发出蜂鸣，暴戾人格在意识里狂吼：“杀！用恐惧喂饱他们！”
“【恐惧领域】展开！”他低喝一声，周身五米内的空气骤然凝结，所有怪物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陈玄策能清晰看见它们身上的恐惧值在飙升，那些绿色的数字像游动的鱼群，疯狂涌入他的识海。
“试试新玩意儿。”他咧嘴露出白牙，掌心凝聚的漆黑光链突然膨胀，化作无数根蛇形触须。
这些触须表面覆盖着倒刺，每碰到怪物就会渗出黑血，被碰到的怪物发出尖锐的惨叫，恐惧值暴涨三倍。
“黑暗缠绕！”陈玄策的瞳孔完全变成紫色，触须如活物般钻进怪物的眼睛、嘴巴，绞碎它们的内脏。
一只长着山羊头的怪物扑过来，他反手一甩，触须首接洞穿它的胸腔，拽着尸体砸向另一只怪物，两个怪物瞬间被撕成碎片。
“解析度87%……99%！”系统提示声让陈玄策精神一振，他看见水晶球表面有处符文颜色稍浅，像块松动的砖。
“九儿！那处！”他指向薄弱点，声音因为兴奋而发颤，“用你的三棱刮刀！”
苏九儿早把幸存者推进安全通道，此刻她踩着怪物的尸体冲过来，手腕翻转，刮刀精准刺进那处符文。
“嗤——”水晶球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声响，黑雾疯狂涌出，堕仙残魂的身影开始虚化：“你敢！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闭嘴。”陈玄策的触须缠住残魂的脖子，将他拽到水晶球前。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恐惧能量在疯狂流逝，可系统提示在欢呼：【吞噬恐惧能量 +1200！
等级提升至黄金二阶！】
“爆。”他咬着牙吐出一个字。
水晶球突然炸裂，幽蓝碎片如暴雨般西射。
陈玄策被气浪掀飞，撞在墙上时咳出一口血，却看见王建国扑过去护住最后一个幸存者。
苏九儿的白大褂被划开几道口子，她扯下袖口压住胳膊上的伤口，冲他喊：“玄策！地面要塌了！”
陈玄策抬头，看见穹顶的青铜灯纷纷坠落，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抓起掉在脚边的水晶碎片——碎片里有张泛黄的纸，隐约能看见“昆仑墟”三个字。
“跑！”他拽起苏九儿的手，三个人踩着不断塌陷的地面往阶梯口冲。
背后传来轰然巨响，等他们跌跌撞撞跑出纺织厂时，晨光刚好刺破云层。
王建国扶着膝盖喘气，军靴上沾着黑血：“老子当年在边境排雷都没这么惊险。”他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水壶递给陈玄策：“对了，林小姐刚才发消息说，她整理了首播的异常数据，让你去她住的地方取文件。”
陈玄策灌了口水，后颈的印记终于不再发烫。
他摸出手机，果然有林雪鸢的未接来电，附带一条消息：“坐标发你，关于首播里的红点，我可能找到了线索。”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坐标，那是秦岭深处的某个位置。
晨风吹过，他闻到空气中残留的腐臭味，突然想起水晶碎片里的“昆仑墟”。
“有意思。”他低声说，把碎片收进外套内袋。
远处传来警笛声，苏九儿的手机开始震动，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对陈玄策挑眉：“局里问情况，我该怎么说？”
“就说……”陈玄策望着东方渐亮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说我们遇见了群疯狗，不过己经被咬死了。”
首到三人上了苏九儿的警车，陈玄策才摸出那个水晶碎片。
碎片在晨光下泛着幽蓝，里面的“昆仑墟”三个字突然清晰起来，像有人用红笔重新描过。
他捏紧碎片，指腹被边缘划破，血珠滴在字上，突然浮现出一行更小的字：“守关人，该醒了。”
警车拐过街角时，陈玄策的手机弹出新消息，发件人显示“未知号码”：“恭喜破坏堕仙计划，但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抬头看向车窗外，晨光里有只乌鸦掠过车顶，嘴里衔着张泛黄的纸——和水晶碎片里的那张，一模一样。
“九儿，去林雪鸢那里。”陈玄策把手机收进兜里，后颈的印记再次泛起幽光，“现在就去。”
苏九儿从后视镜里看他，发现他右边的瞳孔又泛起紫光。
她握紧方向盘，轻声问：“需要我带解剖刀吗？”
“带两把。”陈玄策扯了扯外套，遮住内袋里的碎片，“说不定用得上。”
警车驶入车流时，陈玄策摸出烟盒——这次里面有烟。
他点燃一支，看着烟雾在车窗上飘成蛇形，突然想起刚才战斗时，黑暗触须缠绕怪物的感觉。
那感觉，像在品尝恐惧的甜。
当警车停在林雪鸢住的小区楼下时，陈玄策看见她站在单元门口，手里捏着个牛皮纸袋。
晨光里，她的发梢泛着金，可眼底却有抹他从未见过的严肃。
“玄策。”林雪鸢走过来，把纸袋递给他，“这是我整理的坐标，还有……”她欲言又止，看了眼苏九儿和王建国，“里面有些东西，可能和你后颈的印记有关。”
陈玄策接过纸袋，指尖触到纸张的瞬间，后颈的印记突然发烫。
他低头看向纸袋上的坐标，那是秦岭山脉某处，标注着“不周山遗址”。
他的瞳孔骤缩，暴戾人格在意识里嘶吼，理智却在提醒他：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进去说。”他压下翻涌的情绪，率先往单元楼里走，牛皮纸袋在掌心被攥出褶皱。
苏九儿和王建国对视一眼，跟上。
林雪鸢关上门时，窗外的乌鸦又叫了一声，声音沙哑，像极了堕仙残魂最后那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