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策的皮鞋跟在黑暗走廊里叩出清脆的回响，潮湿的霉味突然被更浓烈的铁锈味冲散。
他瞳孔微缩，手电筒光束扫过前方——足有两层楼高的圆形大厅豁然展开，穹顶镶嵌的夜明珠蒙着蛛网，将厅内照得昏黄如暮。
"救、救我们......"
蜷缩在墙角的身影动了动，几个浑身是泥的年轻人抬起头，其中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扶着墙站起，校服裙摆沾着暗红污渍。
她的瞳孔里还泛着未褪尽的恐惧，但声音意外清晰："你是来救我们的？"
陈玄策扫过她胸前的校徽——市立二中，和自己母校同届。
他喉结动了动，母亲出事那天，他也是穿着这样的校服蹲在急救车后。
指节无意识攥紧，又缓缓松开："我是陈玄策。
发生了什么？"
"我们是来博物馆做志愿讲解的......"旁边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插话，左脸有道刀疤随着说话颤动，"我叫王建国，退伍侦察兵。
三小时前展厅突然变了样，之后每隔十七分钟，这大厅就会......"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就会把我们拖进幻象。
刚才有个男生想冲出去，结果撞在墙上......"他指向角落那具扭曲的干尸，尸体的头骨陷进墙面，像被无形的手按进去的。
陈玄策的"犹格·索托斯之眼"突然发烫。
他眯起眼，手电筒光束压得更低——青石板地面上，暗红色纹路正随着呼吸般的节奏明灭，组成复杂的六芒星套着衔尾蛇的图案。"别乱走。"他声音沉得像压着铅块，"这些纹路是触发机制。"
"哈哈哈哈——"
阴恻恻的笑声从穹顶裂缝渗出，陈玄策后颈寒毛倒竖。
那是种金属刮擦玻璃的刺耳音调，却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腻："新来的小老鼠，想玩逃生游戏？"
地面突然传来闷响。
王建国眼尖地拽住最近的女生往旁边扑，陈玄策看见他刚才站的位置裂开蛛网纹，石刺如活物般"唰"地窜出半人高，尖端还滴着墨绿色黏液。
"恐惧值+37。"
系统提示在脑海里炸响，陈玄策嘴角扯出冷笑。
他掌心按地，黑色雾气如活物般从指尖涌出，在众人周围凝结成半透明的护盾。
石刺撞在护盾上发出金铁交鸣，刘佳慧突然尖叫："看纹路！
它们在往中间收缩！"
陈玄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地面的六芒星正在扭曲，原本分散的节点开始向大厅中央聚拢。
他心脏猛跳——这是陷阱要收网的征兆。"跟我来！"他拽起离自己最近的男生，护盾随着脚步延展，王建国背起晕倒的女孩紧随其后，石刺追着他们的影子疯长，最近的一根擦过陈玄策的衣角，在布料上烧出焦黑的洞。
"停手！"刘佳慧突然挣开陈玄策的手。
她从口袋里摸出考古用的银锥，在指尖划出血珠，顺着地面一道暗纹涂抹。
鲜血渗进石缝的瞬间，所有石刺突然静止，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陈玄策瞳孔骤缩。
他看见那道被鲜血覆盖的纹路泛起幽蓝微光，与其他暗红色纹路形成鲜明对比。"你怎么知道？"
"刚才幻象里......"刘佳慧喘着气，指尖还在滴血，"我看见祭司用活人血画符。
可能这东西认活人的生气？"她扯下校服袖子缠住伤口，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但只能撑三分钟。"
"足够了。"陈玄策的"犹格·索托斯之眼"彻底睁开，眼白翻涌着黑雾，原本模糊的墙面突然清晰——在十二点钟方向的砖缝里，刻着极小的克苏鲁触须图腾。"暗门在这里。"他抬脚踹向图腾下方，青石板"咔"地凹陷，露出半人高的石门。
石门上的浮雕让所有人倒吸冷气——无数扭曲的人脸被锁链串成环，最中央是团蠕动的黑影，正是之前在展厅见过的堕仙残魂。
而石门中央嵌着块黑曜石，上面刻满歪扭的符号。
"想出去？
先回答我的问题。"堕仙残魂的笑声穿透石门，"用你们人类的脑子，解开祭司的逻辑题。"
黑曜石突然亮起红光，符号开始流动重组，最终定格成三行：
"当食尸鬼吃掉月亮，星之彩会在第几根石柱上凝结？
当深潜者唱起丧歌，拜亚基的羽毛会落在哪片阴影里？
当我吃掉恐惧，守关人的眼睛，该看哪里？"
幸存者们面面相觑。
王建国挠了挠头："这啥玩意儿？
比当年考军校的题目还邪乎。"
"是古代祭司的隐喻体系。"刘佳慧凑近黑曜石，血渍未干的手指轻轻点在第三行，"我选修过《古文明符号学》，食尸鬼对应月相周期，深潜者在传说中是潮夕的掌控者......"她的声音越来越快，"第一问的答案应该是第七根石柱——月亮周期是28天，28除以西元素是七。
第二问......拜亚基是夜魔，阴影最浓的地方是日晷的子时刻度！"
"但第三问......"她突然卡住，指尖在"守关人"三个字上，"这里的逻辑链断了。"
陈玄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克苏鲁系谜题，解析进度37%......59%......82%......"他的眼睛泛起血光，黑雾顺着眼眶溢出，"看自己。"他突然开口，"当堕仙吞噬恐惧，守关人要首视自己的恐惧，所以答案是——"他的手掌按在黑曜石上，"这里。"
石门发出轰鸣。
浮雕上的人脸突然全部转向陈玄策，瞳孔里溢出黑血，但门还是缓缓裂开。
"有趣，真有趣......"堕仙残魂的笑声里多了几分兴奋，"但这只是开胃菜，守关人。
等你走到最深处......"声音戛然而止，石门彻底打开，露出里面黑黢黢的阶梯。
刘佳慧抹了把脸上的汗，突然抓住陈玄策的袖子："你刚才说'守关人'，那是什么？"
陈玄策望着阶梯深处，那里有若有若无的绿光在流动。
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那里还残留着解析谜题后的灼烧感。
系统提示突然响起，机械音里带着罕见的波动："检测到空间裂缝能量异常，建议宿主立即......"
"走。"他打断系统提示，率先踏上阶梯。
背后传来幸存者们的脚步声，混着王建国压低的叮嘱："小慧，跟紧了。"
陈玄策摸着墙面往下走，指尖触到潮湿的苔藓。
他能感觉到，在更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那东西的气息让他想起童年——母亲倒在血泊里的夜晚，他蜷缩在衣柜里，听见怪物舔舐血液的声音。
"恐惧值+52。"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时，陈玄策的嘴角勾起冷笑。
他抬头看向阶梯上方，圆形大厅的光己经变成一个小亮点。
在亮点边缘，他好像看见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隔着石门死死盯着自己。
"犹格·索托斯之眼，解析裂缝能量结构。"他低声说。
系统的回应淹没在阶梯深处的风声里，但陈玄策清楚地看见，墙面的苔藓突然全部转向他，像是在指向某个方向。
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