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教堂的阴影

警车碾过城郊坑洼的碎石路时,陈玄策隔着车窗看到了那座教堂。

说是教堂,倒更像座被啃噬过的骨冢。

褪色的玫瑰窗裂成蛛网,尖顶上的十字架歪斜着扎进泥土,整座建筑像被无形的手按进黑暗里,连月光落上去都成了浑浊的灰。

他后槽牙抵着腮帮,喉间泛起铁锈味——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发作前的征兆,可此刻他却强迫自己睁大眼,让“犹格·索托斯之眼”在眼底翻涌。

视野瞬间扭曲。

教堂周围的空气凝成深紫色雾团,每一粒雾珠都裹着尖叫的人脸,那是被吞噬的恐惧能量。

苏九儿的警灯在雾里割开一道惨白的缝,她单手扶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泛白:“上回疗养院的监控,所有受害者瞳孔都收缩成针尖状。刚才路过村口时,我数了七户亮灯的人家,但窗户里没影子。”

陈玄策摸向胸口的钥匙。

那是母亲留给他的老房子钥匙,此刻正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七柱神的仪式需要七名宿主。”他声音发哑,“高峰是第七个。”

警车刹在教堂前的荒草堆里。

王队带着三个刑警己经冲了进去,手电筒的光斑在斑驳的墙面上跳动。

苏九儿扯下风衣系在腰间,解剖刀从工具箱里滑出半寸:“我去看看尸体。”

“等等。”陈玄策拽住她手腕。

他的掌心全是汗,却凉得像冰,“别用强光。”

话音未落,教堂里传来一声闷哼。

陈玄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

他看见祭坛中央的阴影在蠕动,七道人影跪在台阶下,双手反扣在脑后,脊椎以诡异的弧度拱起——正是王队他们。

而最前排那个穿病号服的男人缓缓抬头,额间一道青灰色裂痕正在渗出黑血,不是高峰是谁?

“赞美无面之神。”高峰的声音像两块石头互相摩擦,“祂的子嗣将从深渊归来,用凡人的骨血铺就王座。”

苏九儿的手电筒“啪”地掉在地上。

她看见那些警察的眼球正在融化,乳白色的液体顺着脸颊淌进领口,可他们还在机械地重复跪起动作,膝盖砸在青石板上,血珠溅起来又被黑暗吞掉。

“别过去。”陈玄策把她往身后带,后背抵上冰凉的忏悔室木门。

他能听见自己心脏的轰鸣,那声音里混着系统的提示音:“检测到高等恐惧能量,建议立即启动‘黑暗缠绕’。”

祭坛上方的空气突然扭曲。

那是个没有固定形态的影子,却能让人在看见的瞬间想起深海里的巨型生物——无数触须从虚空中钻出,每根触须尖端都长着人眼,而在最中央,一颗泛着青铜锈色的头颅正在凝聚。

它“看”向陈玄策时,他后颈的旧疤突然裂开,血珠渗出来,是当年目睹母亲被异能者撕成碎片时留下的伤。

“渺小的守关人。”那声音像潮水漫过耳道,“你以为用恐惧喂养的力量,能对抗真正的神?”

黑雾如活物般涌来。

陈玄策咬碎舌尖,血腥味冲散了喉头的腥甜,他张开双臂,后背浮现出淡紫色的触须纹路——那是“黑暗缠绕”启动的征兆。

屏障展开的瞬间,最近的刑警被黑雾裹住,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发出“滋滋”的声响。

苏九儿捂住嘴,解剖刀在掌心刻出月牙形的血痕。

她看见陈玄策的瞳孔变成了金色,眼白爬满血丝,额角青筋暴起如蛇:“往忏悔室退!祭坛正中央有个六边形符文,那是仪式核心!”

“你呢?”她的声音在抖。

“我引开它!”陈玄策抄起墙角的断十字架,朝着祭坛扔过去。

金属撞击声炸响的瞬间,所有触须都转向了他。

黑雾裹住他的右腿,布料被腐蚀出焦黑的洞,他却笑了——恐惧能量正顺着伤口往身体里钻,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成烟花:“恐惧值 +500!+800!当前等级:黄金三阶!”

“苏九儿!”他吼道,“数到十,用解剖刀捅穿符文中心的紫水晶!”

苏九儿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看见陈玄策被触须缠住脖子吊起来,看见他的肋骨在黑雾里一根根断裂,却听见他还在笑,笑声里混着破碎的咳嗽:“一……二……三……”

第七声数到时,她冲了出去。

解剖刀刺破紫水晶的瞬间,整个教堂发出垂死的哀鸣。

触须疯狂抽打着墙面,堕仙的投影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黑雾像被扎破的气球,“轰”地散成千万点星火。

陈玄策摔在祭坛台阶上,咳出半口黑血,却死死盯着高峰——那男人额间的裂痕正在闭合,脸上重新浮现出被捕时的无辜神情,仿佛方才的癫狂从未存在过。

“结束了?”苏九儿蹲下来,用纱布给他包扎肋骨。

她的手在抖,却还是精准地避开了伤口,“王队他们……”

“没死。”陈玄策扯下块衣角堵住腿上的血洞,“堕仙需要活的宿主。等会让局里送安神汤,三天就能醒。”他抬头看向教堂穹顶,那里还残留着堕仙的气息,像块化不开的霉斑,“但这只是个开始。”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警告!黄金级异能者接近中!距离:1.2公里!”

陈玄策猛地站起来,扯得伤口又渗出血。

他看见教堂外的荒草在无风自动,有个穿墨绿风衣的男人正踩着碎石走来,月光落在他脸上,照出左眼下方的泪痣——那是张完全陌生的脸,却让陈玄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走!”他拽起苏九儿往警车跑,“回局里调监控,查这个人的身份——”

“等等。”苏九儿突然停住脚步。

她望着天空,那里不知何时聚起大片阴云,云底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像被搅浑的血池。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摸出来,屏幕上是周慕云发来的消息:“卫星云图显示,城市东南方出现异常能量波动,建议立即撤离。”

陈玄策的系统提示音几乎与此同时响起:“检测到大规模恐惧能量波动——”

“上车!”他把苏九儿推进副驾,警车轰鸣着冲下山坡。

后视镜里,穿墨绿风衣的男人还站在教堂前,他仰起头,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泛着幽蓝的尖牙。

而在更远的地方,青紫色云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像只缓缓睁开的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