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艇在岸边停靠，莉莉涉水走了几步，回到了岸上。
“嗯？莉莉，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正在沙滩上做西瓜汁冰沙的戴勒推了推自己的墨镜，往她身后看去，没看见小老弟的身影：“褚一鸣呐？”
“淹死了。”莉莉绷着脸。
“……哈？”
戴勒有点迷惑。
小年轻出去约个会，怎么男方还沉海了？
“那小子惹你生气了？”他试探着问。
“没有。”莉莉伸手提走了一杯冰沙，走到一边，坐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
不知道是阳光晒的，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戴勒总觉得她的脸颊好像要比之前红润一些。
也可能是错觉？
但是也挺好的吧。
戴勒笑着摇摇头，继续低头做冰沙，偶尔抬头看看不远处拉了网正在打排球的肌佬们，嘴里却对着莉莉道：“开心吗？”
“……”
莉莉闷头吃着冰沙，不答话，只是双脚不自觉蜷缩了一些，脚掌轻轻拍打了两下躺椅。
没有得到回答，其实有时候就是一种回答。
莉莉是个很好懂的女孩，只有懵懵懂懂的家伙，才会看不明白吧。
“结识了新的朋友，未必就会冷落老朋友，不要那么担心别人会抢走你的一切。”
戴勒又给莉莉挖了一小碗西瓜瓤，挑的最甜的那一部分，放在了莉莉面前，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莉莉咬着小勺，眼睛上挑看着他：“你在哄小孩？”
戴勒笑的很是开心：“还是很拧巴的那种，脸皮又薄，性子又倔。”
笑着笑着，他有些感慨起来：“最初见到褚一鸣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和你很合得来。”
“不觉得。”
“真不觉得？”
莉莉又不说话了，只是一味吃冰沙。
“之后你终究会到现实里去，对吧？那么到时候陪伴在你身边的，也只有褚一鸣了。”
“你不愿意朋友的视线从你身上挪开，想被所有朋友偏爱。但是你也会选择丢下朋友，丢下我，丢下沃尔，也丢下在极乐都的一切羁绊，去做自己必须要做的事……对吧？”戴勒看着莉莉，微微凑近一些，压低了声音。
他首视着莉莉的眼睛，看着她有些别扭起来的模样，在她开口前，认真道：“我不是在指责你。你从来都不是只会要求别人付出，而自己什么都不做，心安理得被偏爱的人。”
“大家都明白的。”
就像蒙格大道时那样。
不应该看她怎么说，而要去看她怎么做。
她一向口是心非。
“但，褚一鸣是例外。”
戴勒表情严肃起来：“他对人际交往的认知是极其狭隘，且难以更改的，如果你不告诉他你在想什么，那么他就会按照自己的固有认知，来理解他从没见过的东西。”
“而一个大概率自始至终没有什么真正朋友的人，你觉得，他对人际交往的认知，会是怎样的？”
……
“刻板印象，傲慢与偏见。”
老板双手插兜，俯瞰着千米巨构之下的风景，脸色有些烦躁：“我看见了第二个恩佐斯·巴拉克。”
“理论而言，姚不会犯这种错误。”诺森站在他身边，依然戴着全覆式面罩，声音被处理后带着些许机械感，“也许我们可以尝试改变他，目前来看，他的客观道德准绳还未完全甩脱，我们仍有接纳他的可能。”
极端利他主义者和极端讨好主义者的情绪反弹，是个相当漫长的过程，而在出现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前，他们都有机会将他拉到自己这边来。
“你确定？你想在那个梅菲斯特眼底下抢人？”老板反问。
诺森沉吟片刻，最终微微颔首：“并无不可，在得以最终解限之前，我们都属于对方明知存在，却难以处理的寄生虫。”
老板看向他，片刻后，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别的什么复杂情绪，嗤笑了一声，又将视线投向下方。
诺森能明白他的想法，但是没有置喙什么。
极乐都内，属于姚安插的决策者，他们是平级的，并不存在一方对另一方指手画脚的情况。
即便无法达成一致，甚至出现决策冲突的情况，也只会尽量互不干涉，而并非一定要按着对方的脑袋，强迫达成一致条件。
“诺森，如果你看过他在比赛最后那个愿望，你就会发现，改变他是不可能的。”
老板几乎不抽烟，但是此刻也不得不点燃一根烟来缓解自己的暴躁。
“因为他不是现在才变成第二个恩佐斯的，而是更早就是了，他欠缺的只是兑现他傲慢和偏执的手段。”
“现在？”
“现在他正在更进一步。至于最终脱缰的会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冒险是最愚蠢的行为。”
老板叼着烟头，眼神冷漠：“为了大多数人，让他见鬼去吧。”
诺森想了想，忽然提问。
“若如你所言，你又该如何杀死褚一鸣？在极乐都，他不存在对手。”
老板的表情忽然一滞。
好，好像是啊！
之前有信心，是因为当时还没发生后面的屠龙之战。
那会儿褚一鸣表现出来的水准虽然强悍，可远远没有到处理不了的地步，红西装又是佣兵中的佼佼者，几乎不会比谷森维差多少，有心算无心，说不定还真能靠着NS一击必杀。
而现在……
长久的沉默中，老板嘬着烟嘴，打开了中枢网络，询问红西装的任务进度。
然后，他看到了一条让他吃了一惊的消息。
他猛地扭头看向了诺森。
“你给劳尔的NS没有抑制代码？”
“抑制代码？”诺森回望老板，语气没有起伏，“有，但没有在NS内置，而是给了他带有抑制代码的脑芯滤塞。”
虽然看不见诺森的脸，但是老板仿佛能透过面罩看到下面平静的脸色：“如果他能够活下来，滤塞就能一首发挥效用。很遗憾，他既不够强，也不够聪明，所以他死了。”
“而现在，数据冗余刚好能防止他说点什么不该说的，劳尔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渣……我的安排没有任何问题。”
老板冷笑起来。
“是吗？那你知道劳尔现在在哪吗？”
“他正在他妈的黄金海岸——褚一鸣度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