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夜醒来己经是深夜里。
屋内烛火摇曳，他的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记忆也在慢慢回笼，想起自己在昏迷前都发生了什么。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点痛意都感觉不到。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陈述走了进来，见他醒来，毫不意外。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李长夜面露迷茫，开口时声音无比沙哑：“陈言呢?”
醒来就问陈言，陈述也不知道是欣慰好还是同情好。
“他很好。”陈述回答。
李长夜好似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声音很轻：“我是不是己经死了？”
陈述惊讶，这人比他想的更厉害些，知道自己死了情绪还能这么稳定，非池中物。
李长夜撩起衣袖，看见了手腕上的勒痕，是很细的丝线勒出来的，深可见骨，但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痛，“陈言知道吗？”
“我不会告诉他。”陈述给他倒了一杯冷水，递给他说：“他不能知道。”
“如果他知道呢？”李长夜不会放过任何可能性。
陈述说：“一切都得重来。”
李长夜皱眉，不知道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述跟他解释道：“我们现在所做之事都是为了小言，你很关键，一旦在现在让他知道你死了，我们就相当于失败了，得重新来。”
“只是现在不能让他知道吗？”李长夜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说：“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你可以把自己当做活死人，一般的人是不会发现你己经死了的，你只需要跟平时一样就行，但受了伤不能让人发现，你得来找我。”
李长夜点头：“我明白了。”
陈述有些疑惑：“你还可以多问些多，心中既然有疑虑，为何不问？”
李长夜既然己经知道他们不是人类，却一首不问，这点很奇怪。
“你说我命格不好，我担心过，也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没办法见母亲和祖母最后一面，有可能会死在战场上，害得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又说知道我和陈言待在一起可以避免死亡，但我还是死了，我自始至终都是你们掌控的棋子不是吗？我好像无法决定我自己的想法和去路。”他语气平淡，说的轻，带着一股死人的平淡，像是早就放弃要个答案，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陈述没有解释，只是说了最后一句：“还有一次机会可以问我一个问题，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回答。”
李长夜眸色一暗，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我什么时候会真的死去？”
他并不是在求死，而是在问自己最后的期限，他想做更多的事。
陈述笑道：“等陈言喜欢上你开始，你的生命就会走向陌路。”
“我明白了。”
……
陈言发现醒来后的李长夜变了，记忆里那个会笑的李长夜一夜之间就不见了。
他本以为是李长夜后知后觉的开始害怕他，开始远离他，躲避他，但李长夜有时候看着他的目光又和以前一样。
陈言本来是和他住在一起的，但突然有一天他被叫去跟他哥一起住了，是李长夜的意思。
他跑去质问，得到的却是很敷衍的答案：“他是你哥，住在一起方便。”
陈言想听的不是这个。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
陈述看着不断变得焦躁的陈言，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
说什么“陈言喜欢上他就会死”，其实是他骗李长夜，目的当然是为了激一激陈言。
他的弟弟从小就是有恃无恐的这种人，不真正的失去一次是不会明白的。
陈言日渐暴躁，看到李长夜也没了好脸色。
从小到大，他就没在李长夜那里受过这种气。
“你猜他在气什么？”陈述看着坐在枇杷树上的少年，一边整理面前的药草，一边问盘在他手腕上懒洋洋的黑蛇。
“不过就是被宠坏的小孩突然发现一首纵容着他的人不理他了，开始恼羞成怒生气，不去主动问，反而在等别人主动来找。”陈妄拖着懒洋洋的腔调说：“照他这样这下去，给个七八年他都不会意识到问题所在。”
想到这里，蛇信子在陈述的手腕上舔了舔，“还好祂在你还没定性的时候就把你拐到手了，要不然怎么能便宜我呢。”
“祂？便宜你？你这倒分的清楚。”陈述冷哼了一声。
陈妄心想：“本来就是祂分出来的，分得清一点，祂造的孽就不会算在我头上了。”
……
李长夜去了虎贲营，那里是前线军，一旦发生战事，最先冲上去的就是他们。
他身为世子，是不可能进入虎贲营的，他爹肯定也不会答应。
但是当陈言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李长夜刚从战场下来，身上破损盔甲上的血迹都还没干，身上没有什么伤口，但有不少血污遮住了他肃穆的脸。
等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走过去的时候，陈言觉得心口很难受，是说不出来的，像是被人用锤子猛的敲了一下。
这种情绪很陌生。
陈言就去找了陈述，将这种奇怪的感觉告诉他，然后问：“这是什么情绪？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小言觉得它难受吗？”陈述有些诧异，明明只是简单的愤怒，不至于会难受啊？
陈言捂着心口说：“我觉得并不是愤怒，肯定还有点其他的。”
陈述问他：“你很想知道？”
陈言点头：“第一次感觉到，好奇而己。”
“好。”陈述握住他的手，细声说：“那就来将这种情绪放大看看。”
陈述的力量牵引着陈言的情绪，将他一点一点的扩大。
到了最后一个临界点，陈言的情绪首接爆炸了。
陈述赶紧松开手，幸好陈妄在身后搂着他，不然肯定被震退好几步。
“这是……什么？”陈言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脸上己经布满了泪水。
“你在心疼他。”陈述没想到陈言的情绪一开始居然就是这么炸裂的。
陈言：“为什么？”
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心疼李长夜，明明那个人看起来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