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婆子不听自已的,王老汉面子挂不住,火大地站起身,将烟锅往鞋底扣了扣,倒掉里面的烟灰。
把烟杆儿撇在腰上走过来,一把夺过王翠花手里的扁担,皱着眉头骂:
“你这死老婆子咋不听不懂人话呢,打死她容易,可万一她死后变成克家鬼,赖在家里不走怎么办?你还嫌家里倒霉事情不够多吗?”
打人正起劲的王翠花听到当家的这么讲,心里也有些害怕了。
如今小根已死,可她还有其他的孩子呢,以后还要生活的。
万一这女人死家里坏了风水变成克家鬼,那她们家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想到这里,王翠花叉着腰对地上的女人吐了一口口水骂道:
“便宜你这个背时鬼的扫把星了,让你留一条贱命,赶紧给我滚。以后不准再踏进我们王家门半步,不然看我不打死你。”
缩在地上逃过一劫的山杏儿听到婆婆叫她滚的骂声。
艰难地想爬起来,可刚刚被打得太重,此时浑身都疼,试了两次都没能起身。
反倒因为扯到伤口,疼得她不由自主地闷哼出声。
见山杏儿慢慢吞吞,王翠花气得破口大骂:
“还不赶紧滚,磨磨蹭蹭地干什么?想装死赖在我们家不成。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赶紧给我滚。”
骂完还不解气地上前又往山杏儿的身上踹了一脚。
山杏儿知道如果她不离开,今天很有可能就会死在这里了。
求生的本能促使她用尽全力,这才吃力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想走进屋里收拾一下自已的东西拿走。
十二岁的小姑子王小妮从屋里跳出来,拦在大门口她不让进屋。
嘴里还骂骂咧咧:“你这个扫把星,不准把霉运带到家里来。”
“小妮,我进去拿了东西就走。”山杏儿恳求地望着王小妮。
希望她看在以往自已为她洗衣做饭的份上,让自已进去拿点换洗的衣服。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们王家的,你别想带走一个手指甲的东西。赶紧滚,别脏了我家的地。”
王小妮年纪虽小,但刻薄的样子倒是跟她娘学了个十成十。
屋里进不去,王家人又骂又赶地催促她离开,山杏儿没办法儿只得佝偻着背转身慢慢地往外面走。
也不过是几件破烂衣服,拿不到就算了吧。
院子外围观的看到她走出来连忙飞快地躲到路边。
看她的眼神里透着厌恶和戒备
就仿佛她是个瘟神,碰上就会倒大霉一样。
山杏儿忍着身上的疼痛,抬起脚一步一步艰难地往村子外面走。
不去理会身后那些人的恶言恶语。
走出村口,她望着前面一条条的山路,心里闪过一丝迷茫,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一阵山风吹过,发呆半晌的她这才回神,抿了抿唇,不情愿地抬脚往左边的那条路走去。
因为走得慢!
原本只要走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她足足走了三个小时,这才回到记忆里,那个从来没有给过她温暖的小院子。
站在门口筹措半天,有些不敢去推门,怕迎接自已的又会是一顿臭骂毒打。
“杏儿?”迟疑的女人声音从背后响起。
山杏转头朝身后扛着锄头的褐衣妇人喊了声:“大伯娘!”
“真的是你啊,咋身上全是伤,衣也这么脏?谁欺负你了?”
妇人看到她这样,连忙放下锄头关心地上问道。
“被婆婆打的。”
山杏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听到善意的关心,眼泪顿时有些崩不住地吧哒吧哒往下掉。
“他们老王家凭什么这么打你,这是欺负我们老李家没人吗!!”
妇人说完才想起弟媳家的人对这孩子的态度,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孩子的家人有等于没有,难怪老王家的人敢这么将人往死里打。
她同情地看了眼浑身是伤,瘦得不成样子的女子。
虽然心里同情,但自已虽然是大伯娘,可也只个外人,而且跟弟媳还合不来。
人家亲爹妈都不出面帮忙撑腰,她又能怎么样呢。
看山杏站在门口不敢敲门的样子,妇人又叹了口气:
“你家里的人都还没回来,屋外冷,先去我家坐着等吧。”
“不用了大伯娘,我不冷,还是在这里等吧。”
山杏觉得自已是个不祥人,不敢跟别人添麻烦,就婉拒了妇人的邀请。
“什么不冷,瞧你这身伤,再在门口站着等。万一生病了,看你家里人会不会拿钱给你治。”
妇人说完不由分说就拉着山杏往自已家去。
山杏被她握住手臂,身体不由抖一下,皱了皱眉。
妇人拉着人走在前面,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到了伯娘收拾得整整齐齐的院子,山杏不敢踏门进屋。
“干嘛在门口站着,快进屋里,屋里暖和。”
妇人放下锄头后见她不进屋,就出声催促。
“大伯娘,他们说我是扫把星,进门会不吉利。”
见妇人一直叫她进屋,山杏开口将心里的顾虑说出来。
“嗨!什么扫把星不扫把星的,你大伯娘我不信这个,好孩子进屋吧。”
妇人走过来,将门帘撩开对她发出邀请。
“谢谢大伯娘。”山杏这才敢走进屋子,心里对大伯娘又多了分感激。
她身上穿得薄,挨了顿毒打,带着伤又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才回到这里,人早就有些撑不住了。
能有个暖和的地方歇歇脚,当然是最好的了。
不然生病了,按她爹妈兄长的吝啬性子,肯定不愿意出钱给她医治的。
“你自已随便找个地方坐吧,我去给你拿双鞋过来。”
见山杏光着的脚丫冻得通红。
妇人于心不忍,去里屋翻找出一双大女儿穿过的旧鞋子过来递给她:
“这是你大堂姐穿过的鞋子,你别嫌弃,将就着穿一穿吧。”
“谢谢大伯娘。”
山杏看着眼前虽然旧但并不破烂的青色布鞋。
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被人关怀的温暖。
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
“好孩子别哭,这生活啊,就是这么折磨人,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妇人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