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传来杂乱声响,陆斯言唇角勾起笑意,几乎能想象到他可怜又可爱的妹妹慌张到手足无措的模样。
甜得发颤的每一声“哥哥”摇摇晃晃,小钩子一样抛在他心上。
听筒里传来风声,夹杂着紧张的关切。
陆斯言没有舍得挂断电话,他只是看着镜子里被白雾包裹的自己,看着这张在多年前,由于太过漂亮而被诟病的脸庞。
可最后,他却只是轻轻笑了笑。
眼底浮现起零碎的愉悦,骨节分明的手指暴露在灯光中,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松松垮垮的浴袍。
一个真正的好猎人,不应该把所有的底牌都全盘奉上。
衣服的带子被扯松了些,镜子里的青年笑意浅淡。
被水气润泽过的脸庞浮现出某种与世无争的寥落,将浴室里的东西收纳整齐,他推开房门,抬腿迈出——
或许是晚宴上那些酒精的作用,又或许迎接未知的幸福前,每一秒都曼妙到让人心神亢奋。
脚下的地毯软绵绵的,似乎整个人都踩在了棉花上。
冷不丁的往旁边的穿衣镜里一瞥,一个足够绝妙又有着微妙贴切的念头在脑海浮现——
他这副模样,倒是很像宫斗剧里为了献身上位,使出800种手段爬床的秀女。
在封建帝制社会里,秀女是帝王的所有物。
在21世纪的今天,陆斯言也是姜栀枝的所有物。
他的妹妹娇气又可怜,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念头。
而作为不合格又放荡的养兄,最好的惩罚就是全盘接受对方的审阅和玩弄。
他太坏了。
所以她怎么对他都可以。
她没有血缘关系,又无耻的兄长会完完全全接纳对方,包容她所有玩心大发的捉弄。
这是对他的狼子野心的惩罚。
只要她喜欢,他也可以跪在地上。
房间里的灯灭了几盏,晕出一片暖黄。
室外己至黑夜,漆黑的夜空吞噬着整座城市,只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
他没有锁门。
少女的指尖握住门把手,在一声含着担忧的“哥哥”中手腕下压,快速推开房门——
房间里,穿着浴袍的青年身材清瘦,落在昏黄的灯光中如巍巍青松,冷白的脸庞镀着灯光的暖黄,又像是一幅清冷萧瑟的美人画。
他站在灯影里,捂着自己的手腕,半湿的黑发往下滴着水,沿着修长的脖颈没入胸膛,说出来的话却很温和:
“抱歉,打扰了你休息。”
修长漂亮的手臂抬起,浓郁的鲜血覆盖在上方,干涸的鲜血凝结成丑陋的形状,被另一只手捂住的地方还在不时往外溢着血,看起来越发触目惊心。
姜栀枝惊叫一声,飞速跑过去牵着他坐下,又着急忙慌的去找小药箱。
多年前相依为命的晚上,她们俩睡在同一张床,连陆斯言的衣柜和书桌也要被她霸道的占去一半。
只是后来年岁渐大,在某次被兄长严厉地拒绝不能在同床共枕后,姜栀枝气鼓鼓地退出了对方的领地。
但这么多年的收纳习惯没变,姜栀枝还是第一时间抱着小药箱,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一边跑着,嘴里一边嘟囔: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啊,哥哥?”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她心疼的贴着他,小心翼翼的取出消毒棉球和绷带,精致的眉心蹙成了一个疙瘩,心疼到无以复加。
空气中有浓郁的血腥气,可陆斯言还是闻到了她身上的玫瑰香,木质的花香伴随着一点冷调,褪去了暖洋洋的甜,侵袭感格外强。
他近乎贪婪地呼吸着对方身上的香气,在对方紧张的动作里,放肆的打量着那张早早的出现在他梦里,搅弄得他睡不安稳的脸庞。
声音倒是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听不出任何端倪:
“剃须刀不小心磕在了洗手台上,外壳摔碎了,里面的机械刀片飞旋出来,正好伤到了这里。”
“怎么还没有休息?都这么晚了,当时哥哥还想着大概不会联系到你。”
“那会儿刚挂了电话……”
坐在小象凳子上的少女语焉不详,手上的动作却飞快。
纤细漂亮的指尖捏着棉签,蘸着消毒水飞速消毒,又干脆利索的帮他裹上敷料,缠上了绷带。
“伤得太重了,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她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含着满满的担忧看着他。
罪恶感和幸福感同时在心底升起,连失去分寸的呼吸声都似乎不属于他。
陆斯言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疲惫和虚弱:
“不是什么大问题,刀片没断,我也没有什么不舒服,休息休息就好了。”
拗不过他,那双含着水汽的漂亮杏眼又再度垂了下来,细细的帮他擦拭掉其余粘在手腕上的鲜血。
白色浴袍也狼藉一片,雪白和鲜红冲击力极强,看着就让人心头发怵。
陆斯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很贴心地解释:
“有些难闻,我去换掉。”
俯身的动作让交错的浴袍领口放大,露出一点线条漂亮的冷白胸膛。
他说着起身,又像是被牵扯到伤口一般,动作有些僵硬,眉心都狠狠地拧了一下。
那道清甜的声音带着紧张:“怎么了?”
跟声音同时到达的,是一截伸过来的雪白手腕。
正在转身的陆斯言没有防备,冷不丁被扯到浴袍。
微妙的阻滞感和浴袍的柔软同时传来,姜栀枝下意识勾了勾手指,毫无阻拦的浴袍系带从另一边的环扣中划开,露出清瘦中蕴含着蓬勃力量感的年轻身体——
不同于顾聿之锻炼感明显的身体线条,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带着青春的少年感。
姜栀枝动作卡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整个人惊叫出声——
微微凹陷的锁骨窝映着琥珀般的光泽,黑色发尾的一滴水珠滚落,恰到好处地坠入锁骨,又在重力的作用下一路蜿蜒。
沿着沐浴过后微微潮湿的皮肤,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中滑过,牛乳一般的冷白中有惹眼而不容忽视粉色……
短短半秒钟的时间,她一眼扫过,在尖叫声中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视线中一片漆黑,脑袋里倒是只有一个诚实的念头:
太稀罕了,竟然是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