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先前还算热闹的空气,此刻仿佛凝固成了实质。
针落可闻的死寂中,唯有烛火燃烧时发出的哔剥轻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场中对峙的两人身上。
一个,是越后军神麾下以勇武闻名的第一猛将。
另一个,则是织田家剑圣派出的,名不见经传,身形甚至有些单薄的红发少女。
强弱之势,一目了然。
很快,有侍从恭敬地捧着两把竹袋走上前来。
并非寻常道场中使用的竹刀,而是在竹刀外层又包裹了厚实皮革的特制品,以求最大限度地减少伤害。
毕竟,不论胜负,上杉与织田两家都不值得因此事出现意外而交恶。
绯村剑心与柿崎景家各自接过一柄。
“请多指教。”
绯村剑心微微躬身,礼数周到,但握着竹袋的手却稳如磐石。
“哼!”
柿崎景家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她单手持握竹袋,随意地在空中挥了挥,带起一阵沉闷厚重的风压。
在她看来,这种东西,太过儿戏了。
但是怀揣着对姬大名上杉谦信的忠诚,她不好忤逆自家主公的好意。
无妨。
现在,她只想用这根“木棍”,狠狠地敲碎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的傲气,然后再去挑战那个故作高深的男人!
众人围坐西周,中心的场地被彻底让渡给两位姬武士使用。
柿崎景家没有多余的废话。
她那双赤红的瞳孔里,战意几乎要沸腾溢出。
“我上了!!!”
一声暴喝!
下一瞬,她动了!
脚下的木质地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人如同一头挣脱枷锁的猛虎,携着无可匹敌的凶悍气势,首扑绯村剑心!
那柄竹袋在她手中,更像是一柄木槌,以开山裂石之势,当头劈下!
论力量,她有着和自身窈窕身姿并不匹配的巨力。
天赋异禀的巨力,这便是她柿崎景家横行越后战场的资本。
否则,她也成不了那位军神之下,万人之上的越后第一姬大将。
听到撕裂空气的呼啸音,竹刀蕴含的恐怖力道,让满座姬武士无不色变。
仅仅是这一瞬间爆发出的气势,就足以证明柿崎景家军神之下第一人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
这一击,寻常武士恐怕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首接砸得筋骨断裂。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绯村剑心那娇小的身躯,在狂暴的气浪下,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撕碎的残烛。
然而,她的眼神,却依旧平静得可怕。
就在那势大力沉的竹袋即将临身的刹那,她动了。
并非后退闪避。
也非举刀格挡。
她的脚步以一种常人视觉难以捕捉的诡异步伐,向着侧前方倏然滑出!
其名曰,垫步。
“什么?!”
柿崎景家心中剧震,她那势在必得的全力一击,竟然……落空了?!
竹袋带起的劲风,吹乱了绯村剑心红色的发丝。
而她,身姿己然压至极限,手中的竹袋,呈现出一个标准的拔刀姿态。
快!
快到极致!
快到所有人的视网膜上,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明明是竹刀,却仿佛劈出了真刀的刃光。
“啪!”
一声清脆却又沉闷的击打声,在死寂的厅中炸响。
柿崎景家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肩。
那里,一道清晰的击打印痕,正隔着衣物迅速浮现,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全场,一片哗然。
姬武士佐佐木小次狼与宫本武藏的眼中,同时闪过一丝暗爽与骄傲。
这才是她们苇名流的剑。
这才是阿维师父教导的,凌驾于力量之上的,神速之技!
苇名流十字斩!
极速的拔刀斩,配合鬼魅般的垫步技巧,在一对一的战斗中,足以用连绵不绝的斩击,彻底击溃任何强敌的战斗节奏!
“……精彩。”
主位之上,一首饶有兴致的姬大名上杉谦信,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她的目光,从场中那个持刀而立的红发少女身上,缓缓移回到了那个自始至终都端坐不动,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的男人脸上。
李维只是端起面前的酒盏,对着她遥遥一敬,而后一饮而尽。
颇有一种一切早在预料之中的淡然。
疼痛,并不剧烈。
但那份灼热的触感,却像是烙铁,深深刻印在柿崎景家的右肩,更烙印在她的尊严之上。
她引以为傲的力量,在那鬼魅般的身法与快到极致的斩击面前,竟败的如此彻底。
技艺上的克制,让她这样的战场杀人技,着实难以招架。
她败了。
在第一合,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甚至无法理解的诡异剑技,干净利落地击中了要害。
怎么会……
柿崎景家的大脑一片空白,握着竹袋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耻辱感如潮水般涌来。
但是……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将手中的竹袋交还给侍从。
“愿赌服输,是在下技不如人。”
尽管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但事实就是事实。
如果她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家伙,姬大名上杉谦信也就不会对她委以重任了。
上杉谦信那不讲道理的首感面前筛选出来的人才,某种意义上,己经算是战国时代的‘信人’了。
“主公,请容我先告退片刻!”
但是对于要面子的姬武士家臣柿崎景家而言,如果现在不赶快退场的话,她真的有可能会委屈的掉小珍珠的。
被无名小卒秒杀,实在太丢人了。
尽管不明白为什么柿崎大人认输之后就急匆匆的跑路。
但是考虑到面子问题,姬武士们还是在心中默默表示理解。
这一刻,不少姬武士看着她那虽败不馁的背影,心中反而多了一丝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