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门己经被陆砚清用脚后跟一带,咔哒一声关上了。
保镖被关在了门外,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立刻拿出对讲机低声汇报情况,并警惕地守在门口,防止更多人进入。
奢华宽敞的加密卫生间里。
那个陌生的人摘掉碍事的口罩扔在一旁,正跪伏在一个精致的陶瓷马桶前,剧烈地呕吐着,身体因不适而微微颤抖。
他露出了那张在巨幅海报上完美无瑕、此刻却因醉酒显得有些狼狈的侧脸。
他沉浸在醉酒的眩晕中,对跟着他进入的两个人毫无察觉。
陆砚清刚把吐完一轮、浑身无力的杨硕拖到洗手池边。
杨硕滑坐到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本能地抱住陆砚清的小腿,额头抵着他的膝盖,粗重地喘息着。
“……”陆砚清低头看了眼抱着自己腿的杨硕,眉宇间掠过一丝无奈。
他以为自己酒量见长能控场,却忘了杨硕这头倔牛喝起酒来有多不管不顾。
正想用力把腿抽出来,一阵更剧烈的干呕声猛地从旁边传来,打断了他的动作。
陆砚清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声音来源,那个刚刚冲进来、跪伏在马桶前的颀长身影。
他汗水浸透的额发凌乱,泛红的眼尾带着泪痕,高挺的鼻梁下,原本总是紧抿、显得疏离冷傲的薄唇此刻微微张着,急促地喘息。
那张在千万人眼中完美的脸庞,此刻只剩下狼狈。
江峥!
这个名字毫无预兆地蹦出来,是海报上那个江屿,也是那个消失在五年前的江峥!
是他找了五年、以为此生再也不会相遇的江峥。
陆砚清以为自己看遍世界,心中再无起伏,早己荒芜,此刻猝不及防的重逢,让他呼吸骤然停滞,他强忍着上去揍他的冲动,死死盯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而江峥,此刻脱力地靠在马桶边缘。
江峥似乎感觉到注视,心中涌现出危机感,他几乎是凭着职业本能,猛地抬手试图遮挡自己的脸。
这个动作,他在偷拍镜头前演练过无数次。
江峥余光见那人并未掏出手机,并未有任何动作,似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江峥警惕地、带着醉酒后的迟钝,顺着那道目光望去。
那双眼睛的主人,依旧喜欢连帽卫衣,身姿挺拔如松,静静地站在那里。
五年时光似乎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轮廓更加分明,气质沉淀得愈发冷峻深沉。
陆砚清?
不……不可能……怎么会是他?
江峥视线无法聚焦,那张脸在眩晕中一片模糊,只剩下一个轮廓。
一定是喝的太醉了,出现幻觉了。
江峥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试图看清面前这人是否是他的幻觉。
可是,那个模糊的轮廓依旧在那里,一动不动。
酒精带来的眩晕和恶心,让他无法强撑,江峥低下头,不想再看那个模糊的、让他心慌意乱的影子。
他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马桶边缘,试图用那点凉意让自己清醒,也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呵……”江峥发出一声极轻的自嘲般的嗤笑,他像是在嘲笑自己的狼狈,嘲笑自己醉到出现这种离谱的幻觉。
陆砚清将江峥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这个人根本没能清晰认出他。
他找了他五年,他以为他死了,结果,他在这里,顶着江屿的身份,喝成这样。
现在,连他站在面前,这个人都认不出来。
怒气再也压抑不下去,陆砚清不再满足于只是看着。
他将腿从杨硕无意识的环抱中抽了出来,不顾杨硕失去支撑后,软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模糊的哼唧声。
陆砚清向前跨了一大步,他带着一身寒气,瞬间逼近了那个在马桶边、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江峥。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隔绝了顶灯的光线。
紧接着,陆砚清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狠狠钳住了江峥的下颌!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江峥滚烫的皮肤,激得江峥一个激灵。
那只手强迫着,将他头颅,硬生生抬了起来!“看清楚,是我。”
江峥被强迫着仰起头,视线终于艰难聚焦。
灯光下,那张脸清晰地撞入他模糊的视线,陆砚清!真的是他!
江峥在心底最深处压抑了五年、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思念和……委屈,所有的情绪在认出眼前人的瞬间,轰然爆发!理智崩塌。
陆砚清正死死盯着江峥,准备迎接他的惊惶、愤怒或是更激烈的反抗。
他胸中的怒气翻滚,五年积压的质问几乎要冲口而出。
江峥在对上陆砚清视线的几秒钟后,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被钳制的下颌微微放松,不再试图挣脱。
在陆砚清的注视下,江峥抬起手臂不管不顾地、紧紧地环抱住了陆砚清的腰!
他的动作笨拙而用力,将滚烫的脸颊和整个上半身,深深地埋进了陆砚清穿着连帽卫衣的怀里!
“……”陆砚清浑身猛地一僵,钳制着江峥下颌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力道,甚至有些无措地悬在半空。
他高大的身体瞬间变得无比僵硬,怀里突然撞入的重量和温度,带着浓烈的酒气。
又来这一招!
一个清晰无比的画面,带着酒气和雨夜的潮湿,出现在陆砚清的脑海中。
五年前那晚,同样醉得不省人事的江峥,也是这样不管不顾地缠上来,紧紧抱住他,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含糊地呓语着……甚至,张口含住了他的喉结……
陆砚清低头,看着埋在自己胸前的脑袋。
江峥柔软的发丝蹭着他的下巴,手臂却收得死紧。
愤怒、质问、被欺骗的情绪……在这一刻,被怀中这个毫不设防的身体冲击得七零八落。
他似乎……终于短暂地看懂了江峥。
江峥只有在这种意识模糊、被酒精完全支配的时刻,才会撕掉所有的伪装和防御,暴露出内心最真实的渴求。
这种情绪是江峥清醒时耻于承认的。
陆砚清的手臂,悬在半空,一时竟不知是该推开,还是落下。
就在这时,“砰!砰!砰!”卫生间的门被从外面更加用力地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