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市的夏末夜晚，蝉鸣在梧桐叶间碎成金箔。便利店的玻璃橱窗蒙着层薄灰，映出个穿着褪色蓝白校服的身影——陈锋（K3-VII-B-U1）。
他的右手插在裤袋里，指尖无意识地着半块氧化的苹果核。核上的刻痕在路灯下泛着暗银，那是母亲用指甲刀一笔一笔抠出来的：“锋的苹果，只甜不酸。”
三天前，他在实验室废墟的归零核心中苏醒，锈壳人形的暗银躯壳在星穹苹果的光流中消散前，最后一句低语还在意识里回响：“去江海市，找王磊，找张浩。”
此刻，他正站在二中后门的巷口。墙根的野蔷薇开得正盛，和三个月前暴雨夜母亲背着他趟过积水时，落在她发梢的花瓣一个颜色。
“锋？”
沙哑的呼唤从巷口传来。陈锋的瞳孔微微收缩——是王磊，那个总把零食塞给他的发小。此刻的王磊穿着褪色的工装，左手拎着半瓶二锅头，右手腕缠着渗血的纱布。
“你他妈……”王磊踉跄着扑过来，酒气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张浩那孙子说你转学了？狗日的骗老子！老子在工地搬砖时还想着……”
陈锋后退半步，后背抵上斑驳的砖墙。他能清晰听见王磊的心跳声，能看见对方伤口里翻卷的肉丝——那是三天前在实验室废墟被腐蚀性粘液灼伤的痕迹。
“王磊。”他开口，声音比记忆中更沉，“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张浩那傻逼！”王磊灌了口酒，酒液顺着下巴滴在水泥地上，“他说你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这儿，说你……”他突然噤声，盯着陈锋的眼睛，“你他妈的眼睛……怎么是灰的？”
陈锋摸向口袋，摸出半块苹果核。苹果核表面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暖光，王磊的瞳孔映出那行小字，突然红了眼眶：“操……这是你妈刻的？我记得！小学三年级你摔了苹果，她蹲在地上给你刻的，说‘锋的苹果，只甜不酸’……”
陈锋的冰晶瞳孔微微收缩。王磊的记忆没有被深渊污染，这说明……
“系统残余功能激活：记忆回溯（限时10分钟）。”
机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陈锋的视野突然被无数数据流覆盖。王磊的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
- 三天前凌晨，实验室废墟的监控画面：张浩被黑紫色粘液拖入深渊巨口，临终前嘶吼着“找陈锋”；
- 王磊在工地搬砖时，手腕被掉落的钢筋划开，血滴在地面形成奇怪的符号（与归零核心的坐标吻合）；
- 张浩濒死前用带血的手指在王磊手心画了个圈——那是“暗锋”组织的标记。
“嗡——”
系统提示音结束，陈锋的视野恢复清明。王磊的手还悬在他面前，掌心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暗紫，那是深渊能量侵蚀的痕迹。
“张浩……”陈锋的声音发紧，“他是不是提到过‘暗锋’？”
王磊的喉结动了动。他从工装内袋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抽出张照片推过去。照片里是三个穿校服的男生，中间那个抱着篮球的少年眉眼间带着股狠劲——正是张浩。
“他说……”王磊的指尖划过照片边缘的血渍，“他说你爸在工地出了事，你妈为了凑手术费去卖血，结果……”他突然顿住，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结果被那些穿黑衣服的杂种盯上了。张浩说……他说你变了，变得像……像台机器。”
陈锋的暗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能感觉到体内熵烬核心在发烫——那是母亲用生命锚定的意识正在共鸣。
“系统残余功能激活：武器召唤（基础）。”
机械音再次响起，陈锋的右手浮现出半透明的武器虚影：
- 暗红色匕首（基础格斗型，附带腐蚀毒素）；
- 迷彩色战术刀（军用级，可折叠）；
- 银色手枪（能量武器，需消耗积分兑换弹药）。
他伸手触碰战术刀的虚影，刀身立刻凝实。刀鞘上刻着与工兵铲相同的死寂冰裂纹，轻轻一按，刀刃弹出的瞬间，王磊的记忆碎片突然炸开——
张浩濒死前的画面：他被粘液包裹的机械爪按在地上，抬头看见陈锋的身影从深渊巨口走出，暗银躯壳流淌着熵毒光纹，却在最后一刻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原来……”王磊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天在实验室，是你……是你救了我？”
陈锋没有回答。他的“视线”扫过王磊手腕的伤口，熵烬核心突然锁定到伤口深处残留的深渊能量。他抽出战术刀，刀尖轻轻划过王磊的手腕。
“嘶——！”王磊倒抽冷气，却没躲开。刀刃接触伤口的瞬间，幽蓝的光芒从伤口涌出，腐蚀性的黑液被净化成白汽。
“这是……”王磊瞪大眼睛。
“母亲的苹果核。”陈锋将半块苹果核按在伤口上，核上的刻痕泛起暖光，“能净化深渊污染。”
王磊的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盯着陈锋的眼睛，突然抓住对方的手腕：“跟我来！张浩那孙子死前给了我个地址，说你要是回来……”
“地址在哪？”陈锋打断他。
“城南废弃的纺织厂。”王磊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张浩说那里有‘暗锋’的老巢，还有……”他压低声音，“他说你妈临终前托人带话，让你去纺织厂地下三层，找个刻着‘L.X.L’的铁盒。”
陈锋的瞳孔骤然收缩。“L.X.L”是母亲名字的缩写。他的“意识”中，归零核心的记忆碎片突然重组——
实验室地下三层的金属实验台，母亲将U盘塞进工兵铲时，曾在他手心塞了个东西。他当时以为是糖，后来在归零平原的冰面下，那东西化作数据流融入了他的意识。
“系统残余功能激活：能量补充（低功率）。”
机械音响起，陈锋感觉体内涌入一股暖流。他能维持实体化的时间还剩47小时，必须在天亮前赶到纺织厂。
“走。”他转身走向巷口，暗银靴底碾过地上的野蔷薇花瓣。王磊愣了两秒，抓起酒瓶追了上去：“我他妈跟你一起去！张浩那孙子……”
“不用。”陈锋停下脚步，回头时冰晶瞳孔里映着王磊泛红的眼眶，“你活下来，替我告诉其他人……妈妈没白死。”
王磊张了张嘴，最终重重捶了下胸口：“操！你小子……”
陈锋没再说话。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苹果核，能感觉到母亲的温度透过核壳传来。远处传来夜行货车的鸣笛，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暗银的轮廓在地面若隐若现，像极了归零核心中那道连接现实与意识的……
锈迹斑斑的桥。
而在城南纺织厂的地下三层，铁盒上的“L.X.L”刻痕正泛着微光。盒内躺着半本日记本，最后一页的字迹被血浸透，勉强能辨认出：
【锋儿，如果你看到这页，说明妈妈己经不在了。别恨系统，它只是工具。记住，真正的“暗锋”不是杀人的刀，是……】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铁盒底部压着张照片，是李秀莲抱着婴儿时期的陈锋，背景是江海市的蓝天。照片背面写着：
【我的锋，要活成甜的苹果。】
陈锋的脚步在纺织厂门口顿住。他能听见地下传来的机械运转声，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深渊能量。他将战术刀插回刀鞘，暗银躯壳表面的熵毒光纹微微发亮——那是母亲用生命刻下的“甜”，正在与深渊的“腐”对抗。
“系统残余功能激活：记忆回溯（剩余时间：3分钟）。”
机械音结束的瞬间，陈锋的意识沉入黑暗。他看见母亲躺在血泊中，断指发出微光，将U盘塞进工兵铲；看见自己在暴雨中攥着半块苹果，对母亲笑；看见锈壳人形在星穹中消散前，最后一句低语：“我知道了，妈妈。”
当他睁开眼时，月光正落在纺织厂的铁盒上。他弯腰捡起照片，指尖抚过母亲的脸。远处传来警笛声，国际刑警的首升机灯光划破夜空——他们追踪到了深渊能量的波动。
陈锋握紧战术刀，转身走向地下入口。暗银靴底叩击水泥地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像极了母亲当年背着他回家时的脚步声。
而在他意识深处，归零核心的记忆碎片仍在重组。这一次，他看清了暗红眼球中那个婴儿的脸——
那是未被污染前的自己，正举着半块苹果，对镜头笑。
“嗡——”
熵烬核心在胸腔发热。陈锋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