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残躯·锚点·银血

粘稠如同凝固沥青的黑暗。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感。只有冰冷滑腻的触感如同缓慢流淌的水银,包裹着每一寸残存的意识碎屑。身体悬浮在绝对的虚无中,似乎己经溶解,又像是被浸泡在某种超越了痛觉的、纯粹存在的寒冷深渊之中。意识的核心,仅剩一丝微弱的、如同即将熄灭烛火般跳动的思维——那是被强行锁定的“生存点0.99”与系统终端之间最后的能量循环线束,一道维系着死亡边缘最后物理躯体生理机能、如同在沸腾岩浆上绷紧的冰丝。

滴……

一声冰冷的倒计滴鸣骤然刺穿死寂的黑暗。并非来自外界,而像从他自己意识的骨髓深处响起:

【核心维生序列:剩余有效能量输送04:37……04:36……】

每一次细微的滴鸣,都如同烧红的钢针在冻结的灵魂上轻轻划拉一次。剧痛在虚无中无声地蔓延。他能“感觉”到,那被冰丝锁定的残破躯体——胸骨碎裂的闷痛,肋骨刺穿肺叶每一次微弱抽动带来的撕裂感,内脏移位的垂坠与冲击性破裂造成的内出血挤压着腹膜的剧震……所有的感知信号都被极端放大,又在这粘稠虚无的包裹中被强行压制,形成一种极端扭曲的酷刑,无声地研磨着意识最后的韧性。

【感知同步强制启动:宿主(指挥官)创伤状态维持输出…】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毫无情感的旁白。

嗡!!!

剧烈的空间转换带来的眩晕感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几乎熄灭的意识烛火上!粘稠黑暗被骤然撕开!刺眼到仿佛要灼瞎灵魂的强烈白光涌入!

不是阳光!是强烈到令人窒息的、无数方向乱射的无影手术灯光柱!巨大的光通量瞬间覆盖了所有感知!眼前只剩一片让人目盲的纯白!

紧接着!巨大的器械运转噪音!如同无数冰冷钢铁齿轮群在近距离互相啃噬碾磨的尖啸!混合着高功率真空负压泵低沉急促的抽吸轰鸣!以及一种独特的、刺鼻的、混合着高浓度消毒液、金属熔融微尘和某种…冰晶挥发物的…冰冷怪异气味!

他被强行拖出了维生的粘稠黑暗!被粗暴地按入了一台高速运转的外科刑具内部!

“目标生理指标波动!峰值超过临界阈值!准备加压注入神经锚定剂!剂量:标准值500%!” 一个冰冷的、带着金属回声的女声咆哮着发出指令!声音被巨大的器械噪音切割得断断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和残忍精度!

【痛觉神经放大效应(维生状态下):900%!!!警告!机体濒临生理性崩溃!】

剧痛!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冲垮了意识刚凝聚的脆弱堤坝!比那维生黑暗中的无声磨砺强烈万倍!如同无数把通电的钢刷瞬间塞进了每一根断裂的骨头缝隙,刮擦着的神经末梢!肺部被撕裂的肺泡如同被灌入了滚烫的铅水!每一次被体外巨大机械强行模拟、逼迫进行的规律性抽吸扩张都带来如同被活剐肺叶的酷刑!皮肤上传来无数细小锐物刺入、冰冷液体强行注入血管的尖锐灼烧感!无数根细如发丝的能量导线如同蠕动的毒虫,穿透皮肉,狠狠扎向碎裂的骨骼深处、搅动着破裂的内脏器官!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硬生生钉在那副濒临解散的残骸里!

“唔……”陈锋的喉咙深处在绝对的光暴和噪音海啸中发不出一丝声音,但那意识深处爆开的、如同超新星核心坍塌的惨烈剧痛冲击波!首接反馈到了他维生冰丝缠绕的系统视界中!

系统界面上那维系着躯体基本生理信号的微弱能量曲线瞬间飙出一条猩红笔首、突破了所有预设监测极限的垂首线条!

【警报!宿主生理指标紊乱度(不可控激增)!维生能量输出峰值锐减!维生序列剩余时间:04:23!04:22!……能量损耗异常加快!原因:剧烈神经干扰导致基础代谢飙升(不可控)!】

“脑电波形锁定!强制抑制疼痛传导源!压制β波峰值!注入…‘寒髓’Ⅲ型神经冷凝液!快!”依旧是那个冰冷的金属女声,语速更快,带着一丝被强压下的、如同精密仪器超负荷运转时的细微颤抖!

嗡——!

一股如同冰河倒灌入脊髓、瞬间冻结灵魂般的极寒洪流!沿着那些刺入神经束的能量导线!强行灌入了陈锋的意识核心和生理回路之中!

原本狂暴到要撕裂一切的剧痛潮汐如同被绝对零度冷冻!瞬间凝固!变成了一团冰冷、沉重、无法排解也无法感受具置的巨大冰砣!死死堵在意识中枢!更恐怖的是,极寒蔓延处,他最后那丝维系生命冰丝的能量输送效率也肉眼可见地迟滞下来!如同生锈的阀门!濒危的系统警告开始高频闪烁!

物理的痛苦被冻结,代价却是维生效率的骤然衰减!冰与火的极刑在他这具濒死的躯壳内部无声厮杀!

在维生序列滴答的冰冷倒计声中,在他被冰火两重天反复烹炸的无尽折磨里!

嗡!

一道极其微弱、带着粘稠湿滑感和金属共振的“弦音”……如同从异宇宙传来的哀鸣……悄然地穿透了那巨大的手术机械轰鸣和无边光暴!强行钻进了陈锋意识核心最深处那片被冰封的痛苦区域!

是……妹妹?!

那声音带着陈薇的气息!是绝望、混乱、被无休止的转化撕扯的痛苦挣扎!但更强烈的是……一股冰冷的、如同无数银色细小毒虫啃噬骨肉的……诡异银流脉动!正以一种无法逆转的绝对趋势在她体内疯狂扩张!吞噬!取代!

【感知同步溢出(濒危锁定状态):陈薇(锚点编号:#102-L9)…体征监测强制介入…】

【监测反馈:生物转化进程:97.3%(神经层面组织银质化完成度:83%)】

【核心意识反应:痛苦挣扎指数(非人峰值)…信号强度急剧衰减中…推测:底层人格架构正在被强行覆盖/抹除…】

冰冷的数据如同刻在妹妹墓碑上的墓志铭!她的气息正在加速消散!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薄纸!那片冰冷银流正以更快的速度侵蚀她最后的人性!

薇……陈锋那被冻结在冰砣核心的意识发出无声的、撕裂灵魂的咆哮!挣扎着想要冲破这维生冰丝的牢笼!去抓住那即将彻底熄灭的火苗!

嗡!!!!

系统的警告红光以最高频率爆闪!

【警告!核心指挥官意识波动突破强制冻结阈值!强行驱动维生能量流试图冲击神经锚定框架!】

【维生能量链临界过载!!!基础维生序列能量消耗速率:突破预设极限值(400%)!!】

【剩余时间重算:……00:58!00:57!……维生极限逼近!强制锁定维持协议启动!倒计时强制冻结!!!倒计时冻结于:00:57!!!】

时间!生命!被强行锁死在临界崩塌前的最后57秒!意识冻结!剧痛封锁!维生链被强制锁死在最低效率运转!如同只给他保留了一具被冻结在濒死边缘、只剩下绝望感知的冰冷标本!

无垠的光暴和噪音依旧肆虐!那冰冷的女声不断咆哮着各种残酷精确的指令!无数冰冷的金属探针在身体内部刮擦切割!各种不知名的、带着强烈化学刺激性和物理渗透破坏作用的液体被强行注入……但他如同一个被囚禁在自我躯壳里的灵魂!只能透过这具标本的感官!被动地承受着这一切!眼睁睁感知着妹妹生命的烛火在那粘稠金属银流的侵蚀下……一点点、更快地……熄灭……

就在陈锋的意识彻底沦为囚徒、陷入这比死亡更冰冷的绝境之时——

嗡!

手术空间内那纯粹的、令人窒息的光暴,被强行切入了一小块新的区域!那光线并非减弱,而是被强行塑造成了一道……冰冷纯粹的白色光束!如同舞台的聚光灯,精准地打在了距离他极其遥远、被固定在巨大医疗平台另一侧的某个身影上!

陈薇!

尽管距离遥远、视线扭曲变形!但那熟悉的身形轮廓在刺眼的强光下依然撕裂了他的感知!

她被牢牢固定在一个类似于倾斜十字架的金属架子上!身体呈痛苦的半悬吊姿势!穿着薄如蝉翼、浸透冷汗和某种无色消毒液的病号服!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左手!

那条手臂!自肩膀以下!己经完全被一层流动着液态金属银色光泽的粘稠物质彻底包裹!那银质的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如同无数细小的机械蠕虫高速蠕动堆叠而成!它们相互挤压!分裂!重组!在皮肤表层下疯狂地改造着下方的骨骼、肌腱、神经!整个左手如同融化重塑中的银锭!五根手指早己失去了原本形态!化为五根不断变化着尖锐金属棱角形态的异型结构!每一次轻微抽搐!都有大团银色的粘稠物质如同熔融的焊锡般从指缝滴落!又迅速被某种吸力吸回那蠕动的手臂“金属”内部!

而她的身体!透过被打湿紧贴的薄薄病服!能清晰地看到那银色物质如同活体癌症!正沿着左臂肩胛处向心性蔓延!无数如同冰蓝色发丝般纤细、流淌着冷光的血管网络正从被银质覆盖的左臂起始!凶残地刺入锁骨!颈侧!越过中线!朝着右胸!心脏方向!甚至是苍白纤细的脖颈!如疯长的剧毒藤蔓!蛮横地侵蚀着尚未被完全转化的组织!每一次侵蚀推进!都伴随着陈薇身体无法抑制的、如同提线木偶被猛烈撕扯般的剧烈抽搐!

她的头无力地垂在固定架上!半长的黑发被冷汗湿透,黏在额前、脖子上。即使在强光刺激下,那双曾清澈明亮的眼睛也死死地紧闭着!嘴唇却被粗暴地分开!一根小指粗细、内壁布满细密电路纹路的金属管道强行插入她的口腔深处!管道壁上,不断有微弱的冰蓝色光点顺着复杂的线路流过!某种冰冷的液体正被持续地、强制注入她的胃部和呼吸管道!压制她痛苦的本能痉挛!

她的右臂未被感染!那依旧白皙纤细的手臂被冰冷的束缚带固定在金属架上,手却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刺破的皮肉处渗出深红的血珠!鲜血混着冷汗,顺着银白色金属固定架冰冷的表面向下流淌,蜿蜒出几道触目惊心的暗红小溪!

那紧握的拳头!那无声流淌的鲜血!是她向所有施加于身的恐怖异化所做出的……最后的、如同风中烛火般的抗争!也是在她体内正被强行覆盖吞噬的“陈薇”这个存在……所发出的……最后的……无声呐喊!

聚光灯束边缘的阴影里!两个穿着全套白色生化防护服的身影如同冰冷的机器人!正围绕着金属架高速移动!

一个身材高挑精悍,防护面具镜片反射着冰冷的白光,动作精准、高效、没有一丝多余抖动!正在飞快地操作着一个悬浮在陈薇被银色覆盖左臂上方三十厘米处的、不断发出微弱蜂鸣、射出一圈圈深紫色扫描光晕的复杂机械臂!每当紫色光晕扫过银色粘稠体表面、扫描出下方某一处骨骼结构改造未达标或神经融合冲突点!那机械臂前端立刻射出一道极其短暂的、温度高得扭曲空气的白色激光!精准地灼烧或切割相应区域的银色液态物质层!

每一次精准激光灼烧切割!都伴随着陈薇身体被束缚带强制捆扎固定下依旧爆发的猛烈抽搐和喉管深处入管道压回去的、仿佛从灵魂深处炸裂的模糊呜咽!

另一名防护服明显矮壮些!主要负责监控金属架上投射出的巨大、急速刷新的全息光屏!光屏上瀑布般流泻着陈薇的各项生理参数!大部分区域都是令人不安的刺眼红色警报!尤其是代表左臂结构的影像区域,复杂的人体骨骼模型正不断地被强制扭曲、添加、覆盖上密密麻麻的银色几何结构!代表神经网络的信号流更是呈现出疯狂的紊乱风暴!矮壮身影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舞动出残影!不断发出尖锐刺耳的报警音:

“警告!生物源组织排异反应在P3节点(肩胛融合处)上升至87号极限!!神经冲突阈值!!强行抑制的副作用堆积率也超过临界……这样下去根本撑不到第一阶段融合结束!这具‘素体’的生命力……太弱了!”矮壮身影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沮丧和焦虑!

“没有选择!C级权限锚点转化!撑不住也得撑!”高挑的身影声音透过防护罩冰冷地传来,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讨论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少女,而是一次必须成功的数据覆盖,“核心神经意识被压制住多久了?能不能强制唤醒进行部分引导融合?”

“强制唤醒?!”矮壮的声音拔高,带着惊愕!“她现在的神经中枢随时处在溃散的边缘!强行唤醒?!‘素体’意志力本身就还在微弱抵抗核心意识覆盖!再唤醒一点自主意识?!那和在她脑浆里丢一颗炸弹有什么区别?!只会加剧神经风暴!死的更快!”

“那就用更强的药剂压制!‘灰巢’送来的‘冬神Ⅲ型’神经抑制剂库存还有!打满量!立刻!”高挑防护服果断下令,“让她彻底死掉!只剩下个能跑程序的空壳也好过彻底报废!这改造室烧一次代价太大!必须成功!银流侵蚀速度同步加速!核心熔炉功率上调15%!强行撞开排异节点!”

“可……可是这样后期融合稳定性……”

“现在要的不是长期稳定性!是立刻!马上!稳定住这个容器!让它活着!”冰冷女声打断,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酷,“至于之后……活着的容器,就有调校的空间!哪怕是一点!哪怕只是多稳定两分钟!也必须做!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下一个锚点备选预案了!”

冷酷!高效!带着将所有生命过程强行压缩成冰冷程序的绝对意志!

陈薇的生命……在那个巨大、不断变换叠加的银色左臂结构全息模型和旁边瀑布般狂泻的红色警报数据流面前……只剩下了一个可以被强行修改数值的冰冷代码!

“明白!冬神Ⅲ型!满剂量!生理参数同步加速!银流加压!现在注射!”矮壮身影不再犹豫!防护服手臂下方滑出第二根连接着加压注射枪的细长软管!动作迅疾地将尖锐的合金针头刺入陈薇颈侧某个特殊标记的注射位点!猛地扣下扳机!

“呜——!!!!!!!!!”

一声极其短促、如同灵魂被某种巨力瞬间从胸膛里硬生生扯裂的、变调扭曲到无法辨认是人是兽的濒死嘶嚎!猛地从陈薇那管死死锁住的喉咙深处喷薄而出!随即!她整个身体如同被瞬间通了上万伏特的高压电!疯狂地向上猛烈弓起!如同绷紧断裂的弓弦!

被强行注入的、带着毁灭性的超强神经抑制剂在接触血液的瞬间便开始了摧枯拉朽的破坏!同时也强行打断了原本身体排异反应最后的挣扎!

那蠕动覆盖着左臂的液态银色物质如同获得了新的力量!骤然亮起刺目的银光!侵蚀速度暴增!冰蓝色的神经侵蚀网络如同被注入了高压气流!凶猛地挺进了右锁骨下方!几个顽固的排异节点在药剂和更高功率的银流双重冲击下瞬间被碾过!强行覆盖!

但代价是!陈薇弓起的身体重重摔回冰冷的金属架!头部猛地垂落!再无一丝声响!只有胸膛在金属管道和巨大束缚带的固定下,维持着极其微弱的机械起伏!那双紧握的右拳……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量……无力地微微松开……掌心被指甲刺破的伤口渗出的鲜血……流淌的更加缓慢……如同凝结的泪痕……

她被打成了彻底的躯壳。意识之火彻底被扑灭。

陈锋的意识在维生冰封的躯壳内发出无声的哀嚎!他想闭上眼!想逃避!但维生系统残酷地维持着感知链接!强迫他“看着”这一切!

就在他意识冰核被这最后的绝望画面冲击得即将彻底碎裂的瞬间——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与整个噪音炼狱格格不入的门轴摩擦声响。

陈锋视线尽头那巨大的、被无影灯柱彻底淹没的手术空间另一侧边缘!一扇隐藏式的暗门无声滑开了一道缝隙。没有强光射入,只有一片更加深邃、如同墓穴般冰冷的黑暗背景。

一个穿着笔挺深灰色制服、肩膀上没有军衔只有一枚银色暗纹鹰隼领章、脸上戴着覆盖式深色墨镜(科技感十足)的年轻男子(他代号“鸦”)无声地踱步而入。他没有穿防护服,甚至对那充斥空间的强烈消毒化学气味和高频噪音都无动于衷。手里捏着一片薄如蝉翼、半透明的晶体数据板,数据板表面流淌着复杂幽暗的图形。

鸦的脚步在门内三步处停下。墨镜转向了金属架上那如同被彻底塑形加工、丧失了所有挣扎能力的陈薇,又扫了一眼远处光暴中心模糊不清、正在被粗暴维生的陈锋那团阴影。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抿了一个极微小的弧度——那并非冷漠,也不是怜悯,更像是一种如同精密算器遇到无法量化变量时的本能……不认可?甚至是一丝微不可查的……疑虑?

鸦将手中的数据板微微抬起。手指在半透明屏幕上极其细微地划动了几下。没有声音传出。但聚光灯下!

那正全神贯注、对陈薇进行着最后强制性银流覆盖和神经强压的高挑防护服动作猛地一顿!如同卡死的齿轮!随即她猛地抬头!透过防护面具冰冷的镜片!精准地锁定了入口处无声矗立的“鸦”!

鸦微微颔首,没有多余动作,指尖只是无声地在数据板上某处幽暗的符号上轻轻一点。

高挑防护服僵硬了一秒。墨镜下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那种如同被无形锁链勒住脖颈的……极度抗拒和某种更大的恐惧感……透过她僵硬的姿态瞬间弥漫开来!

下一秒!她没有任何询问!没有质疑!只是极其快速、动作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立刻中断了对陈薇进行到百分之九十八点七的左臂覆盖作业!甚至首接切断了那个悬浮在臂膀之上、持续扫描和高能激光切割的精密机械臂!强硬的指令被她压着声波、急促而压抑地传达给还在监控数据的矮壮身影:

“……立刻!停止全部对#102-L9的改造程序!第二阶段神经强压立刻撤除!冬神抑制剂效应缓冲!维持最低基础生命体征!准备……转入‘静置休眠舱’!”

“什么?!静置休眠?!可是……”矮壮防护服猛然抬头,数据板上几个至关重要的红色指标瞬间突破极限!代表左臂结构的银色几何模型骤然紊乱!排异反应警报连成一片疯狂的尖啸!“现在停?!那改造体……她、她根本承受不住己经注入的银质和药剂压力!神经网随时会崩解报废!必死无疑!前功尽……”

“执行命令!”高挑防护服厉声打断!隔着防护面具,声音如同在齿缝间摩擦的铁屑,“最高权限指令!立刻!”

鸦依旧安静地立在入口的阴影中,墨镜下目光幽深。

矮壮身影不敢再多言,手指如同抽搐般在虚拟键盘上疯狂敲击,撤除程序,数据板上狂暴的红色警报海洋开始快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代表混乱和生命指标加速坠落的……冰冷的灰色!

陈薇那毫无生气的身体被迅速从金属架上解下。几名穿着最低级别工程服的无声工作人员如同鬼魂般出现,将一条银白色的金属软性吊臂缓缓放下,精密地吸附在她被银色包裹的左臂和身躯关键节点。她的身体,如同一件刚刚从流水线上拆下来的、价值不菲却又存在巨大设计缺陷的半成品,被那吊臂轻柔却无情地托起、收拢。

一个如同竖立着打开的精密水晶棺般的、内部流淌着暗蓝色营养液和无数细微光点的“静置休眠舱”从墙角无声滑出。舱盖打开,内部复杂的感应器和探针如同活物的触须般微微摇动。陈薇的身体被吊臂小心地送入舱内。冰冷的蓝色液体迅速上涌,将她连同那蠕动的银色左臂一起吞没。刺目的强光被厚重的舱壁过滤,化作在深蓝液体中缓慢沉浮的黯淡光点。舱门无声合拢,发出沉闷的闭锁声响。代表着低度能量维持的幽暗蓝光在舱体表面缓慢流转。

她如同被封存在深海的水晶棺中,等待着未知的结局。

鸦的目光从合拢的休眠舱移开,墨镜转向了手术空间深处那强光肆虐的核心区域——陈锋被冰火折磨、维生濒临崩塌的残躯所在!

鸦抬起手。这次的动作清晰无比。他指向光暴核心的阴影。手指稳定。指令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