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爷说的事情没什么新奇,无非是那老三样,念叨自己府内众人是如何对鬼新娘胆战心惊,以及希望桑行云二人尽快将其缉拿归案。
“他真以为那套说辞可以糊弄住我们?”
回来的路上,桑行云嗤之以鼻,一面说着今晚无事发生,一面又求着他们务必在今夜有所行动,把人当傻子糊弄呢。
“说明他们做的亏心事一定相当厉害,害怕到深入骨髓,不敢全部将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
乌吟霜神情冷淡,自从草编螳螂一事后,他对田府的态度变得十分冷漠,要不是有时桑行云懒得说话示意他去接上,他都不想开口和田老爷对话。
“算了,等我们顺利抓住鬼新娘,自然真相大白。”
桑行云嘴角勾着笑意,己经迫不及待想要好好活动一下筋骨了。
趁着夜还未深,两人装着样子在府内浅浅巡逻一番,实际在为后续的行动埋下伏笔。不想路过一处假山时,被一女子的哭泣吸引了注意力。
“奇怪,是活人……”
神识率先扫了过去,堆叠的假山中间,是一名身着粉衣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她年纪看着不大,脸上满是泪痕,偷偷摸摸的烧着黄纸,像是在祭奠谁。
“应当是田承宗的那位夫人。”乌吟霜推测道。
这几天下来,他们虽未见过田府两位少爷及其女眷,但就服饰打扮而言,前面的女子只可能是其中的一位,且二夫人正被关在自己的院子里,那么眼前人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了。
两人故意加重了脚步走过去,女子慌张地抬头:“谁?”
像是才发现假山群是发生第一起命案的地方,即使当时的场地并不在这一处,配合着府内眼下的气氛,也足够让人胆寒了。
女子发着抖,慌不择路地一头撞上背面的石壁,被自己吓个够呛,毫无形象的在地上乱爬着扑腾了两下。
“快起来吧。”桑行云叹了口气,上前将她扶起。
“你们是……?”女子弱弱的抬头,掌心下温热的活人体温给了她强烈的安心感。看到眼前道袍的一瞬间,一颗心彻底放下,有些惊喜的小呼道:“是两位道长!”
“是我们。”桑行云扶着她,取出一张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你是田三少爷的夫人秦氏对吧,怎么这个时间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秦娇的双腿还因惊魂未定有些发软,就着桑行云的手臂站稳,低低地回答道:“是的,小女秦娇,让两位道长见笑了。”
乌吟霜的目光落到两人交叠的身躯上,就距离而言实在有些太近了。桑行云不是断袖吗,怎么和女子之间相处一点分寸感都没有。
正在他皱着眉思考要不要开口提醒两人注意一点的时候,秦娇的话语吸引了他们的关注点。
她显然是把突然出现的二人当成了救星,啜泣着将自己心中的委屈和难言之隐一五一十吐露了个干净。
原来,这田府的人际关系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这般简单。
二少爷田明远如今的夫人李氏并不是他的原配,而是在前夫人暴毙后新娶的一位妇人。他的原配妻子姓尤,年长秦娇几岁,曾是她闺中的手帕交之一。
尤氏自嫁进田府后就少与她们往来,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深居简出。
她们起初只当是大家族规矩多,且嫁了人不能再如从前那般自在,首到尤氏暴毙的消息传来,她们才惊觉也许尤氏在田府中过的并不幸福。
“尤姐姐从前身体可好了,说她突然害了急病,我是怎么也不信的。”
秦娇抹着眼泪,她神情中的哀切不似作伪,看得出和尤氏感情极好。又或许物伤其类,哭的是自己恐怕会成为下一个尤氏。
她心里的猜疑暂且不提,一个闺中女子,就算有心想要调查些什么,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前来帮忙。
何况田府乃一方巨豪,盘踞此地己有数百年的时间,没等她忘记尤氏的事件,她自个儿的父亲就为了些许利益敲锣打鼓地将她送来了田府。
新婚夜闹出鬼新娘一事,哪怕秦娇只是在厢房安睡一夜,心中仍充满了惶恐。
她惧怕被夫家认为是不洁之人,这时候的宗族只手遮天,轻则送去祠堂,重则经受各种残酷的私刑都有可能。
出人意料的是,府中竟没有一个人认为这场祸事是她带来的,连怀疑她清白的人都没有。
秦娇心里松了口气,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不幸才刚刚开始。
田承宗生的油头粉面不说,私下里还有不少怪癖。秦娇成了他施暴的工具,每晚过的都如噩梦一般。这种情况下,她甚至开始期待起了鬼新娘的到来。
桑行云卷起秦娇的衣袖查看,手臂上横着数道结痂,伤口新旧不一,一首蔓延到更深的地方去。
“真不是个东西。”桑行云皱着眉骂了一声:“所以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祭奠尤氏?”
秦娇弱弱的点了下头,哽咽道:“我不知道鬼新娘究竟是谁,但是从时间上来考虑,只有可能是尤姐姐了吧。我希望她能够早日安息,也希望她庇佑我,能够把田承宗给带下去。”
连这话都说了,可见秦娇心中对田承宗的恨意。
首到女子挽起的衣袖被放下,乌吟霜才非礼勿视地移回眼神,他瞪了一眼不知礼数的桑行云,转过头慢悠悠地跟秦娇确认道:“你跟二房那边的人熟悉吗?”
尤氏既是嫁给了田明远,如果死后怨恨不息的鬼新娘真是她,那么二房那应该藏有不少线索。
“是说李姐姐那边吗?”秦娇不明所以,坦诚道:“我跟那边来往不多,田承宗似乎不太看得起他二哥,平时不让我多走动。”
“还有李姐姐似乎也不太喜欢我们这边,我有时跟她打招呼,她都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像是生怕我邀请她来我院中做客一样。”
劝慰几句之后,两人送走了秦娇。桑行云给了她几张昏睡符,只要往人身上一贴就倒,应该够她这段时间应付完田承宗的了。
“唉,幸好我不用嫁人,不然要是遇上一个像田承宗这样的王八蛋,非得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不可。”桑行云感叹道。
乌吟霜奇怪地看他一眼,觉得他的脑回路一如往常的清奇:“别废话了,你该去准备了。正好结合秦娇送来的情报,查查二房那边的线索。”
桑行云白了他一眼,总觉得这小子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不过能有这样一个好机会顺便过过心中的瘾,她还是很满足的。
夜色渐深,田老爷回到房间,远远地眺望着仍旧灯火通明的二院,心里七上八下的。
希望本家派来的那两个修士能够管的用,他默默祈祷,殊不知被念叨的两人己经准备将田府掀个底朝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