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前夜

一连几天,府上风平浪静,连一场口角都未曾发生,平和的有些可怕。

鬼新娘像是被来访高人的气息镇住,隐匿的时间己然超过上一次的峰值。

它不急,桑行云二人也不急,兀自在院内打坐,田老爷派人送来的一切东西都让人给退了回去。

张一爷孙俩似乎受到了什么指点,每天也龟缩在他们那个小院中,不复前几天上下跑动的热切。

田老爷急得嘴角起了燎泡,有心上门“问罪”,可触及乌吟霜那冰冷的目光,心里凉飕飕的。身份的碾压让他露了怯,不敢当面多说些什么。

“爹,你何必心急。我看两位道长可比那张姓爷孙可靠多了。”

说话的是田三少爷田承宗。他懒散地瘫坐在椅子上,脸上充满了酒肉横行的浮肿,活脱脱的纨绔模样。

“那通身的气度,从前我们只在宫里那几位身上看到过。啧啧,可惜那桑道长长的如此可人,不然我都想……”

“孽障住嘴!”

田老爷又惊又怒地打断了田承宗的不敬之言,他心里虽也对两位道长迟迟未有行动颇有怨怼,可他也知晓本家那边攀上关系的可是真正的仙人,岂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轻易编排的。

都言仙人耳听八方目视千里,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这蠢儿子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他可没信心凭借本家那点子血缘关系能够让他们放自己一马。

“三弟,你这次实在太过分了。”

田明远在一旁帮腔,他语气唯唯诺诺的:“就算不提别的,那桑道长可是男子。”

“嘁。”田承宗不着调的瞪他一眼,对自己这个软弱的二哥他向来是看不上眼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敢干出那样的事情了。

男的又怎么样,长成女人似的样子,说不定在山上也给人当契兄弟呢。看他和那个乌道长成天眉来眼去的模样,保不齐两人之间就有点什么。

话语在心头绕了一圈,田承宗看着气头上的老爹,明智的没有将其说出口。

田老爷看着田承宗面上满不在乎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一点也没把事情往心里去。

对这个小儿子,他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即使明知道对方被自己养成了这副模样,也依旧不舍得对他说什么重话。

说实话他们家的家业经过了好几代人的积累,又靠偶尔帮本家干些不上台面的脏活,压根不怕家底败露。田承宗做的那些事,坏虽坏,但在他看来,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唯一一件值得让他训斥的,也只不过闹了家丑,伤了兄弟感情。

说到底,最该怪罪的还是那个女人。吃点亏又怎么了,能被自己两个儿子看上是她的福气,把事情闹的这样难看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化成厉鬼现身报复。

要不是怕扰了自己大儿子的安眠,他真想剖开坟墓,让正午的阳光将她好好暴晒三日,看她还敢不敢在府中作妖。

父子三人的谈话不欢而散。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只枯草颜色的螳螂无声无息地趴在窗边,静静听了很久。

“怎么样,他们说了什么?”

眼见放出去的螳螂回到桌面变成了一个草编玩具,桑行云结束打坐的姿态从榻上下来,坐到乌吟霜旁边问道。

这凡间的灵气真的少的可怜,还蕴藏着许多的浊气。一天下来,光是将吸收到的东西分挑筛选就把桑行云累的够呛,关键剩余的成果都不够支持功法运转一个大周天的。

修也修不成,她在房间闲的无聊,干脆跑来乌吟霜的房间找他说话。

收起螳螂中的符咒,乌吟霜脸色冷了一瞬:“没什么。”

“骗人。”桑行云戳着桌上的螳螂,想当初这还是她编来逗乌吟霜玩的,没想到被对方拿来作了窃听的勾当:“你都气成这样子了,他们几个禽兽究竟做了什么好事,没必要连我都瞒着吧。”

乌吟霜垂眸看他一眼,总不好说那些人背地在图谋你的美色,光是想想心中就是一股无名火。

“我确实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佐证了张一的说法。闹出鬼新娘事件的罪魁祸首是三少爷田承宗,他们兄弟两个关系不是很好,田老爷现在很着急。”

三言两语将厅堂中的信息概括完毕,乌吟霜扯过话头,转移中心道:“也许过不了几日,田老爷就该受不了心理压力主动来找我们了。”

“可我担心,若是鬼新娘一首不出现,他们会不会侥幸以为事件结束,得过且过了。”

现在关于鬼新娘幕后的主使他们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两人心里也没有底,不知是否能抓住那名潜在的鬼修。

他们在距离城外好几里地的地方就特意用法术掩盖了身上的气息,除非筑基后期圆满及以上的修士难以看破,应当不存在那鬼修投鼠忌器不敢作乱的情况。

对方要么是有什么其他的谋略,要么就是在观察……

桑行云眼珠一转,心中突然冒出了个鬼点子。

“你说……我们要不要来一招引蛇出洞?”

夜幕降临,一声尖叫打破了田府表面的平静。

一套色彩鲜艳的喜服出现在了二少爷田明远的床底。他神色慌张地跌坐在地,退的比自己的妻子还要远。

“怎么办?”李氏六神无主地看向自己的丈夫:“我们快去请那两位仙师来吧!”

“不、不……”田明远声音哆嗦,眼神惊恐,仿佛透过这套喜服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他转过脸颊,不去和自己心中的幻象对视,只一味念叨着:“她不会放过我们的,她一定是要我们全都给她陪葬……”

李氏受不了这样的气息,正欲跑出去叫人,却被一只手抓住脚腕跌倒在地。

田明远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娘子,鬼新娘是不会伤害女人的,你说对吗?”

李氏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丈夫。可这个怯懦的男人从没有现在这般强壮,强行将她拖进了内室。

桑行云两人来到发生骚乱的庭院时,田老爷己经站在小院门口了。

“是找到喜服了吗?”

桑行云目光透过他望向小院内部,只见里面站着几位零星的佣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一派井然有序的模样,实在不像是即将发生凶案的地方。

灯笼还未点燃,每个人的面孔都被黑暗所覆盖,院内安静的有些过分。

田老爷脸上堆着笑容,为自己儿子解释道:“两位道长误会了,是犬子和儿媳闹了点小矛盾。两人大打出手,才刚劝和呢。”

“是吗?”

乌吟霜脸色淡淡的,并不执着于要一个答案,和桑行云确定无事发生后就要转身离去,却被田老爷伸手拦住:“两位道长,还请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