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风起杏林争命

紫宸殿的晨曦透过雕花长窗,驱散了几分夜间的肃杀,却驱不散殿内凝重的空气。

李彻(萧彻)只合眼不到两个时辰,眼底的血丝如蛛网密布。

案头堆积的奏疏换了一茬,最上方的几份,墨迹尤新,是汴州留守与颜汐派出的巡查御史连夜送回的急报。

“啪!”李彻将一份奏报重重拍在案上,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激起回响。

“裴相!”他目光如刀,射向侍立阶下的裴砚。

“汴州粮价,三日之内,暴涨三倍!市面流言,‘太仓将罄,朝廷无力赈济’!更有奸商囤积居奇,哄抬米价,以至灾民持赈济木牌亦难换得半升糙米!你统筹赈灾,这便是你给孤的交代?”

裴砚心中冷笑,面上却惶恐更深,躬身道:“监国息怒!臣万死!臣己严令汴州留守及市令司平抑粮价,缉拿奸商!

然…流民数十万涌入,方圆百里粮商闻风而动,囤积居粮者不在少数,更有…

更有不明身份之人在暗中推波助澜,散布恐慌,致使粮商惜售,市面混乱…

臣虽竭尽全力,然鞭长莫及,力有不逮啊!”他巧妙地将责任推给了“不明身份之人”和地方执行不力,更暗示了灾情的庞大和复杂。

李彻眼神锐利地盯着裴砚,仿佛要穿透他那张恭谨的面皮。

他拿起另一份密奏,是颜汐安插在汴州的人发回的:“…查,汴州数大粮商,皆与裴氏远支或门生故吏有千丝万缕之联。

官仓放粮,多入其手,再高价售出。更有裴党胥吏,暗中克扣赈粮,掺入沙土霉米…灾民怨声载道,恐生民变!”

“好一个‘力有不逮’!”李彻声音冰寒。

“裴相,孤再给你三日!三日之内,汴州粮价必须回落到灾前水准!凡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者,无论其背后是谁,查实一家,抄没一家!所得钱粮,即刻投入赈济!若再有克扣赈粮、以次充好者,无论品阶,斩立决!孤会派飞骑营持孤手谕,助你‘力逮’!”

“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监国重托!”裴砚额头渗出细汗,知道李彻动了真怒,更派出了首属精锐飞骑营监督,他必须立刻做出“成绩”,否则自身难保。

他心中对颜汐的恨意又深了一层。

待裴砚退下,李彻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他深知粮价暴涨背后必有裴党的影子,意在制造混乱,削弱他的威信,甚至逼他动用军粮或向世家低头。

但此刻,他必须依靠裴砚的行政网络快速平抑粮价,稳定民心。

这其中的掣肘与无奈,是他监国之路的第一道真正考验。

(医疗线)

太医署深处,药气蒸腾,气氛却比紫宸殿更为紧绷。

秦博士与太医署几位顶尖国手围在临时搭建的丹炉旁,人人面色凝重。

炉火熊熊,映照着他们额头的汗珠和眼中焦灼的光芒。

炉上药罐翻滚,一股奇异而浓烈的药香弥漫开来。

《太乙青灵丹方》摊开在旁,帛书上的字迹古朴艰深。

主药“玉髓”实为罕见的水玉髓心,需反复煅烧淬炼取其精华;“丹砂”需以陈醋浸泡九日,再以文火慢焙,去除汞毒,仅取其“镇惊安神”之性;“曾青”需研磨至极细,过绢筛百遍…

每一步都要求精准到苛刻,稍有差池,良药即成剧毒。

“火候!火候至关重要!”秦博士紧盯着炉火,声音嘶哑,“‘文火三转,武火一催,离火温养’…这‘转’与‘催’的时机,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他亲自执扇,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炉下银霜炭的火势。

汗水浸透了他的葛布衣衫。

一位老医官看着药罐内药液颜色变化,忧心忡忡:“秦博士,按方所述,此时药液当呈‘青碧如天’之色,然观之…似有浑浊灰败之象?莫非…‘曾青’炮制火候过了?”

秦博士心头一紧,凑近细看,果然药液色泽不正。

他果断道:“快!取备用的第二份‘曾青’细粉!减半投入!同时加入三滴‘无根水’调和!”

药童慌忙照做。随着新的药粉投入,药液在翻滚中颜色逐渐转为清澈的青碧色,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内室,沈栀桉依旧昏迷。她脖颈间的青黑纹路在太医署持续施针和灌服名贵参汤吊命下,勉强维持着不再恶化,但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颜汐日夜守候在旁,握着沈栀桉冰冷的手,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心中的焦虑与自责几乎将她吞噬。

她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那炉中翻腾的药液上,寄托在秦博士等人呕心沥血的炼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