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巢”第五环区的街道，光怪陆离得如同一个被打翻的颜料盘。
全息投影的广告牌在空中缓缓游弋，奇形怪状的飞行器贴着建筑呼啸而过，街道上行走的“玩家”们，有的穿着未来科技感的紧身作战服，有的则披着中世纪风格的斗篷，甚至还有人保留着兽类的体征。每个人都神色匆匆，眼神中带着一种高度的警惕，像是在黑暗森林中穿行的猎人。
林羡独自一人走在这条街上，他穿着一身最普通不过的运动服，背着一个双肩包，看起来就像一个误入此地的、茫然无措的普通学生。
但他知道，至少有三道隐晦的视线，从他踏出酒店的那一刻起，就牢牢地锁定了他。
他们就是“拾荒者”的探子。
林羡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他按照言不尽的计划，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闲逛，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对这个未来都市的好奇与不安。他走进一家售卖基础能量饮料的店铺，买了一瓶最便宜的饮料，然后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茫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在等。
等鱼儿上钩。
大约十分钟后，一个穿着破旧皮夹克、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男人，不经意地坐到了他旁边的长椅上。
“新来的？”刀疤男的声音沙哑，像砂纸在摩擦。
林羡身体一僵，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别紧张，小子。”刀疤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我看你一个人，不像有团队的样子。这个地方，没团队可是活不下去的。”
林-羡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是‘拾荒者’的人？”
刀疤男的眼神一凝，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看来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没错，我就是。怎么，想加入我们？”
“我……我不想和那两个人一队了。”林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愤恨和恐惧，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显得无比真实，“那个叫言不尽的，是个疯子！还有那个叫赵莽的，是个杀人犯！我不想跟他们一起死！”
“哦？”刀疤男的兴趣更浓了，“看来你们之间发生了一些有趣的故事。说来听听，如果你的‘故事’值钱，我们老大或许会愿意见你。”
林羡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作为“告密者”的表演。
他将《致命的十二小时》中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叙述了出来。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用一种客观、甚至有些颤抖的语气，复述了言不尽如何用记忆宫殿揭穿苏筱，如何用阳谋逼死李泽，如何用自己的生命布局，最终反杀了告密者和“清道夫”联手的局面。
他叙述得越是真实、越是客观，刀疤男脸上的笑容就越是收敛，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当林羡说完言不尽最后那句“我只是一个恰好负责过你失踪案的小侦探而己”时，刀疤男的额角，己经渗出了一丝冷汗。
一个能把A级通缉犯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的怪物，一个连自己都敢杀的疯子，一个战斗力爆表的“前特种兵”……这两个“新人”，听起来根本不像是新人，更像是两条过江的猛龙。
“你说的……都是真的？”刀疤男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没必要骗你们！”林羡激动地说道，“我只想活下去！我知道他们很强，所以我才要找一个更强的靠山！‘拾荒者’是第五环区最强的团队之一，不是吗？只有你们，能对付得了他们！”
这记恰到好处的马屁，让刀疤男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他上下打量着林羡，心中飞速地盘算着。
这个小子带来的情报，价值巨大。但同样，那两个目标的棘手程度，也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这笔买卖，划不划算？
“你在这里等着。”刀疤男站起身，丢下一句话，“我去向老大汇报。别乱跑，否则，你会知道后果。”
说完，他转身汇入人流，消失不见。
林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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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第五环区另一端的“黑市”入口。
言不尽和赵莽并肩而立。
这里比外面的街道要阴暗得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油和劣质酒精混合的气味。入口处没有招牌，只有一个巨大的、不断向下旋转的螺旋楼梯，通往深不见底的地下。几个面目不善的守卫，靠在墙边，冷漠地注视着每一个试图进入的人。
“你确定要这么做？”赵莽的声音有些凝重，“把‘弥赛亚’这个名字卖出去，等于告诉所有人，我们身上有‘禁忌信息’。这会引来比‘拾荒者’可怕一百倍的麻烦。”
“富贵险中求。”言不尽的目光平静如水，“我们现在最缺的，是积分。没有积分，我们连一把像样的武器都买不起，更别提兑换技能和权限了。空手面对‘拾荒者’，和找死没区别。”
“而‘情报’，是我们现在唯一能拿出来换取积分的商品。”
言不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率先向黑市入口走去。
一名守卫伸手拦住了他。“邀请函，或者……入场费。”
“我来卖东西。”言不尽淡淡地说道。
“卖东西？”守卫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他，“新人？你能有什么值得我们黑市出手的东西？”
言不尽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一根手指，用指尖的微光，在守卫的掌心，轻轻写下了三个字。
**“摆渡人”。**
守卫脸上的嘲讽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和警惕。他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言不尽，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言不尽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几秒钟后，守卫收回了手，侧身让开了一条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变得恭敬了许多。
“跟我来，‘幽灵’女士想见你。”
言不尽和赵莽对视了一眼，跟着守卫走进了那深不见底的螺旋楼梯。
黑市的内部，别有洞天。这里像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到处都是闪烁着霓虹光芒的摊位和店铺。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具、散发着能量波动的武器、甚至装着活体生物的培养罐，都被随意地摆放着。
守卫带着他们穿过嘈杂的人群，来到了一间位于黑市最深处的、用黑曜石砌成的店铺前。店铺门口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只有一个单词：
**【潘多拉】**
走进店铺，里面异常安静。一个穿着黑色哥特长裙、戴着半边银色面具的女人，正坐在一张华丽的扶手椅上，优雅地用一根细长的银签，挑动着一个玻璃瓶中的……眼球。
那眼球是活的，瞳孔还在微微转动。
“一个新人，却知道‘摆-渡-人’。”女人没有抬头，她的声音空灵而悦耳，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有趣。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有一个名字。”言不尽开门见山，“我想用它，换取足够的积分，以及……一个问题的答案。”
“名字？”女人终于抬起头，露出了面具下那只深邃的、如同紫水晶般的眼睛，“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名字，值得我用一个‘答案’去交换。”
“是吗？”言不尽笑了。
他缓缓上前一步，在那女人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出了那个名字。
“弥赛亚。”
“叮——”
女人手中的银签，失手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她那只紫水晶般的独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情绪。
那是混杂着震惊、贪婪、狂喜，以及……一丝恐惧的复杂光芒。
她看着言不尽，像在看一个刚刚打开了魔盒的、不知死活的凡人。
“你知不知道，”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你刚才说的这个名字，足以让你……或者任何听到它的人，被‘衔尾蛇’瞬间抹杀一万次？”
“我知道。”言不尽平静地迎向她的目光，“所以，我的问题就是——”
“你，‘潘多拉’的店主，黑市的女王‘幽灵’……”
“为什么你听到了这个名字，却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