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算淡然的少女，顿时冷笑出声：“喜欢？你觉得我会喜欢你？！”
“凭什么？就凭这个世界站在你的那边，”她死死盯着他，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仇人，“对吗？”
薛朝菊知道其实不应该怪他，但实在是忍不了了。她都不记得自己对他说过多少次“离我远点”“滚开”之类的话，但每次到了第二天，他又会“满血复活”。
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
最重要的是，从以前到现在，像这类她推开他，拒绝他的事情一旦发生，他对此的记忆便会被打乱——那些他所做的事，全被“扔”给了她！那种她几辈子都不可能做出来的事！
嫉妒，怨恨。
她变得不像自己，因为顾庭之。
这个被世界偏爱的混蛋。
这个没有一点边界感的呆子。
这个无辜但又没完全无辜的缺心眼！
顾庭之一脸懵逼，“等会，你在说什么？我怎么突然听不懂了？”
他说话时碰到嘴角处的伤口，又哀叫了好几声：“好痛！”
薛朝菊瞥了他一眼，从重新穿好的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创口贴。她捏住一连串的创可贴首接扔到他的身上。
“等会记得去医务室。”
她心里有度，顾庭之受到的都是皮外伤，痛是肯定痛的，但没到要躺病床的地步。
少男可怜兮兮地捡起身上的创可贴，揣进兜里，“哦。”
真够傻的。
薛朝菊感觉他很有可能会自己告诉自己要藏好她暴打他一顿的秘密。
明明是威胁人的筹码，却卑微地选择放弃。
就是这样，为什么不能坏一点呢？
坏一点她就能正大光明地报复他。
薛朝菊垂头，自嘲一笑，阴郁的气息渐渐缠绕上她。这位天之骄女似乎在这个长久以来压抑她的世界里，变得有些病态。
“……”
不，不对！
薛朝菊忽然惊醒。
这全身充斥着暴戾之气的人怎么会是自己呢？心里虽然嫉恨，但她又怎么会对无辜者出手？
这不是她！
「这就是我！」
「我生来如此！不合我心意的人都该死！哪怕是他！他是我的，我要他死，他就得死！」
脑袋像是下一秒就要裂开。原本稳稳站着的薛朝菊开始摇晃起来。
“你没事吧？”
顾庭之蹙眉，担忧地看着她。他伸手想要扶住薛朝菊，却被少女狠狠地再次推倒在地。
少女跪坐在他的身上，秀发遮盖住大部分面孔，顾庭之看不清她的脸。
首到两只冰凉的手摸上他的脖子，在不经意间，骤然收紧。
窒息的感觉，令顾庭之快速反应并挣扎起来。
“薛…薛朝菊！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少男的面色开始发青，他想要扒开紧紧掐住他脖子上的手。
「他是我的！」
「他是我的！」
顾庭之从眼前乌黑的发丝中见到了一双阴毒的眼眸。他被吓傻了，就连手上的力气也减轻了些许。
“顾庭之！”
“你是我的！”
求生欲望从未如此旺盛，顾庭之咬牙用力掀开了身上的薛朝菊。他坐起身，摸向有着红肿手掌印的脖子，一边剧烈地咳嗽喘息。
而薛朝菊则颇为狼狈地跌坐在身旁。
她还是低着头。
杂乱的头发似乎变成了她的遮羞布。
“……你没事吧？薛朝菊，是不是摔到哪个地方了？”
哪怕差点死了都要关心她吗？
恶心的烂好人。
薛朝菊不紧不慢地拍开了裙摆上的灰尘，起身整理头发。
“顾庭之，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很假吗？”
——
“母亲，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很假吗？”
“老师，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很假吗？”
“同学，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很假吗？”
……
她问过很多人。
很多人回答过，跟她探讨这个问题。
然后就忘了。
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她便不再有其他幻想。
如今这样问顾庭之，可能也只是因为他太好笑了吧？
好笑到让她更加难堪恶毒了。
“假？哪假了？我们是真的人啊。”
真的人？
薛朝菊听到这句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们只是某个人笔下的文字而己。
我甚至不能选择不喜欢你。
“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少女往外走去，“我会补偿你的，要求你可以尽管提。”
“等会。”顾庭之哑着嗓子连忙出声：“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杀了我”这三个字都说不出口吗？
薛朝菊眨了眨干燥的双眼，“你就当我天生是个神经病吧。”
“假！”
她停下脚步。
“太假了，这不像是你。”
“如果你要说因为‘不喜欢我的你不像真正的你’的话，我还会揍你一顿的。”
身后注视着她的顾庭之猛地摇头，“不，你不应该是这样的，薛朝菊。”
“你对我的一切都很假。”
“喜欢，那种死皮赖脸的喜欢，不应该出现在你的身上。”
「不，她本就应该喜欢我！她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我！不要脸不要皮的喜欢！」
少男苦涩地勾着嘴角，“告诉我吧，薛朝菊，这到底是为什么？”
站在门口处的薛朝菊并未回头，她只是淡淡说道：“如果你明天还记得的话，我就告诉你。”
就算这个世界会因此毁灭。
她也不管了。
……
回到家的薛朝菊想了很多。
明天顾庭之就不记得今天的事，连身上的伤口也消失之类的。
但，谁承想，凌晨十二点，放在身侧的手机蓦地响起。
是顾庭之。
薛朝菊心情复杂地接起了电话。
于是，同一时间，一道清朗的声音出现在耳畔：“只要过了凌晨十二点，也算是明天了吧？”
他很是喜悦，就像是中了大额彩票般，“薛朝菊，我还记得！告诉我吧。”
不知何时嘴角噙着笑意的薛朝菊没再搞什么“谜语人”。
她靠在床头，“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
“那你是穿越者？知道具体的内容？”
“……少看点小说。”
在小说里的人物少看点小说嘛……
薛朝菊鲜少地被自己噎住了，她轻咳一声，继续说道：“这也只是我的推断，毕竟也可能是漫画或者是电影之类的。”
“但无论如何，某种意义上，我们并不是‘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