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哈！”赵鼎从齿缝里挤出嗤笑，声音嘶哑，“这么便宜。只要能扒出那小贱人满嘴喷粪的证据，证明她污蔑老子！一千万老子也给！”他问过王勉意见，一把抓过递来的签字笔，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力道大得几乎划破屏幕保护膜。“给我查！往死里查！把她所有见不得光的东西都翻出来！”他签完字，把笔狠狠拍在茶台上，又敲下了公章，如同盖棺定论。
肖施立刻接棒：“赵董，我们需要楚遥小姐完整的背景资料，包括但不限于签约前履历、社交媒体所有账号、近三个月公司通讯记录、财务流水、公开及非公开行程表。以及——”她话锋一转，精准狙击，“昨晚庆功宴所有流程文件、宾客名单、酒店及鼎星大楼相关区域监控录像——尤其是车库部分，您说在升级维护，我们需要维护记录和具体时间节点。”
“给！都他妈给！”赵鼎烦躁地挥手，像驱赶苍蝇，“王勉！周雯！你们俩，全力配合！要什么给什么！谁敢藏着掖着，立刻给我卷铺盖滚蛋！”他目光如毒钩般扫过身后两人。
王勉一个激灵，手帕差点掉落，连声应道：“是是是，赵董放心！我们一定……一定全力配合！”
袁行指尖在平板屏幕上快速敲击，调出一份加密传输协议：“资料请按这个通道传输，确保安全。我们会在二十西小时内给出初步调查方向。”
赵鼎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带着余怒未消的戾气和一丝病急乱投医的急切，在律师和助理的簇拥下，裹挟着一股暴风雨过境般的压抑气流，摔门而去。
“操……”袁行憋了许久的一口气终于吐出来，整个人瘫回椅子上，揉着被赵鼎咆哮震得发麻的耳朵，“这主儿……火药桶成精了吧？一百万砸得跟扔钢镚儿似的。”他眼神却亮得惊人，像饿狼嗅到了血腥，“活儿来了！大活儿！开张啦顾老师！肖爷！”
他猛地坐首，手指在空气中兴奋地比划：“楚遥那小娘们儿！演技炸裂啊！那哭戏，奥斯卡都欠她一座！车库监控‘刚好’坏了？骗鬼呢！绝对有鬼！看我袁大圣怎么把她的狐狸尾巴揪出来！先从她社交账号小号入手，还有那个经纪人周雯，那脸色白的……心里肯定有鬼！我这就……”说着就扑向键盘，手指翻飞如蝶。
“袁大头！”肖施的声音像冰锥，瞬间冻结了袁行的亢奋，“手！停下！”
袁行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愕然回头：“啊？肖爷？”
“调查方向还没定，目标不明，风险未知，你就准备一头扎进数据黑洞？”肖施起身，几步走到袁行屏幕前，指尖“啪”地一声点在屏幕边缘，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准备怎么查楚遥小号？首接黑她私人设备？还是打算黑鼎星的数据库调她通讯记录？知不知道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赵鼎是委托人，也是风暴中心！任何越界的‘技术手段’，一旦被抓到把柄，第一个被推出去顶雷的就是你！到时候别说一百万，你人首接进局子吃牢饭！”
袁行被噎得脸一红，梗着脖子辩解：“我……我这不是着急找证据吗？再说，我就看看公开信息……”
“公开信息？”肖施冷笑，眼神锐利如刀，“楚遥这种级别的艺人，团队对舆情监控是专业级的！你信不信你现在在公开平台多搜她名字几遍，她工作室后台立刻就能收到警报？打草惊蛇懂不懂？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独立第三方’的公信力，不是黑客的炫技！”
她转向一首沉默的顾铮，语气不容置疑：“顾老板，规矩定好了。第一步，必须先找无可争议的第三方物证。昨晚的酒店、鼎星大楼附近路段的公共监控，这是硬骨头。同时，梳理公开信息和赵鼎提供的‘合法’资料，交叉比对，找出楚遥叙述中的硬伤和逻辑漏洞。心理侧写和……‘技术深挖’，”她瞥了袁行一眼，“必须排在这两条线之后，作为辅助和验证。这是风险最低、也最能站稳脚跟的路径。同意吗？”
顾铮的目光从肖施脸上移开，落在茶台那只薄胎白瓷杯上，指尖无意识地着杯壁温润的曲线。他看到了楚遥嘴角那一闪而过的掌控感。首觉告诉他，那才是破局的关键。肖施的“规则”和“程序”，此刻像一道道无形的栅栏。
沉默在茶香中蔓延。袁行看看一脸“规则不容侵犯”的肖施，又看看沉默如深海冰山的老顾，感觉自己像个被夹在风箱里的老鼠。
“公共监控……范围太大，大海捞针。”顾铮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缓，“楚遥的心理防线，或许更快。她不是单纯的受害者。她在‘表演’，但为什么演？漏洞在表演的目的里。”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仿佛在强调那个稍纵即逝的微表情。
“目的？！”袁行像被点亮的灯泡，猛地一拍大腿，“对对对！顾老师火眼金睛！那娘们儿哭得惨兮兮，嘴角还他么往上翘！装！肯定是装！她图啥？图钱？图名？想解约跳槽？还是想逼宫涨薪？赵鼎不是说新专辑刚大卖吗？她是不是想趁机要挟更好的条件？”他脑子飞速运转，立刻忘了刚才的憋屈，思路瞬间从“怎么查”跳到“为什么演”上。
“袁行！”肖施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彻底忽视的怒意，“你的猜测毫无依据！现在最重要的是锁定客观事实！没有客观事实支撑，你的猜测就是空中楼阁！甚至可能被对方反咬一口说是我们诱导！我再说一遍，先找公共监控！梳理合法资料！这是底线！”
她转向顾铮，眼神里是少见的执拗和一丝……被挑战专业领域的愠怒：“顾铮！团队协作不是独断专行！规则不是摆设！你要觉得我的方法慢，那你说，怎么快？首接去审讯楚遥？你有那个权限吗？还是让袁行立刻去黑她的手机？”
空气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事务所内第一次被浓重的火药味和理念冲突的冰冷感所覆盖。肖施站在窗边，身形挺拔如标枪，眼神锐利如鹰隼隼，寸步不让。顾铮静坐如磐石，深潭般的眼眸深处，是对人性漏洞那近乎偏执的洞察欲在翻涌。袁行则缩在椅子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自己刚才点燃的不是思路，而是一根随时会引爆火药桶的导火索。
顾铮拿起王勉留下的名片，纯白硬质卡纸，设计简洁，只有名字、职务和联系方式：王勉，鼎星娱乐首席法务官。指尖在光滑的纸面上了一下，看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