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瑞王遗骨

太和殿的鎏金铜鹤香炉里飘着龙涎香,苏璃捏着绣绷的手突然刺痛——银针戳穿缎面,扎进掌心。殿外传来錾刻官帽的叮当声,三百六十名绣娘正赶制登基大典的十二章纹冕服。

“还在想残片上的字?”萧景琰掀起明黄帷帐,手指擦去她掌心血珠。他耳垂上的麒麟金簪晃了晃,那是老侯爷留下的继位信物。苏璃看着他腰侧新悬的传国玉玺残片,缺口处缠着红绳,像道未愈的伤疤。

“瑞王有子,潜藏民间。”她拔下银簪划开窗纸,远处天机阁旧址正冒黑烟——萧景曜奉旨在焚毁瑞王党羽的密档。灰烬飘进殿内,落在她刚绣好的“日月星辰”纹上,像滴墨点染开。

突然,殿顶传来瓦片碎裂声。萧景琰拔剑出鞘,剑光劈开帷帐,只见个黑衣童子倒挂在横梁上,手里攥着枚染血的虎头铃。苏璃认得这铃——是西域马帮传递死讯的信物,铃舌处刻着瑞王专属的蛇形暗纹。

“刺客!”金甲侍卫涌进殿内,童子却甩出袖中蛛丝,粘住苏璃的绣绷。绷面上的“星辰”纹突然裂开,露出夹层里的半张纸条,墨迹未干:“瑞王遗孤,藏于……”

童子抢过纸条塞进嘴里,同时踢出靴底毒针。萧景琰挥剑格挡,毒针钉入殿柱,溅起绿色火花。苏璃趁机甩出机关爪,勾住童子腰带,却摸到硬物——是块刻着“景”字的玉佩,和萧景琰的那块一模一样,只是边角刻着条蛇。

“他是瑞王的人!”苏璃话音未落,童子突然扯开衣襟,露出满胸的炸药引线。萧景琰拽着她滚到龙椅后,爆炸声震落藻井的蟠龙雕,碎石砸在童子刚才站立的位置。

尘埃落定,侍卫捧来童子遗落的玉佩。苏璃摸着蛇形刻痕,突然想起老侯爷密信里的批注:“瑞王孪生弟早夭,实则送西域寄养。”难道瑞王不止一个儿子?

“去查所有带‘景’字的西域商队。”萧景琰将玉佩递给暗卫,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敲击——那里刻着老侯爷留下的八卦阵,启动时能显示京城密道分布图。苏璃看着他指尖停在“天机阁”旧址的位置,突然想起刘先生账本里的异常记录:每月十五,有笔银两分发给西域“景记”皮货行。

“皮货行在城西乱葬岗!”她拽着萧景琰钻进密道,地道墙壁渗着水,照亮石缝里的蛇形标记。走到出口时,听见乱葬岗传来童谣声,唱的是西域民谣,歌词里反复出现“金铃铛,藏蛇娘”。

拨开荒草,只见座新坟前插着虎头铃,坟头摆着碗牛奶,碗底沉着枚铜钱——正是苏璃初入侯府时用的那种,背面刻着“景”字。萧景琰扒开坟土,里面埋的不是尸体,而是个漆盒,盒内躺着封血书,落款是瑞王的奶娘:

“小主子名景蛇,生有蛇形胎记,寄养城西豆腐坊王屠户家。”

“王屠户?”苏璃想起天机阁档案,王屠户去年突然暴富,买了十亩良田,正是刘先生账上“景记”皮货行的钱。两人冲进豆腐坊,只见院里晒着的豆干上全印着蛇形压痕,正房传来孩子的哭闹声。

推开门,看见个五岁男童缩在炕角,后颈果然有块蛇形红痣。男童手里攥着块玉佩,和童子遗落的那块拼成完整的蛇形“景”字。萧景琰刚想抱他,男童突然扔出把豆干——豆干里藏着毒针,正是瑞王惯用的“青鳞草”!

“有毒!”苏璃拽开萧景琰,毒针钉入门框,木头迅速发黑。男童咯咯笑着爬上房梁,露出腰间的虎头铃,铃绳上系着张纸条,写着:“想救孩子,带玉玺残片来西域黑沙城。”

“是调虎离山!”萧景琰捏碎纸条,院外突然响起震天的马蹄声。探马滚鞍下马,手里举着西域急报:“启禀殿下!黑沙城守将叛变,打着‘瑞王遗孤’旗号攻城,还……还拿出了您的玉佩!”

苏璃看着男童腰间的铃铛,突然想起老侯爷密信里的另一句话:“瑞王暗养死士,能用易容术仿造信物。”难道眼前的孩子是假的?真正的遗孤己被带去黑沙城,用来挑拨西域驻军?

男童突然扯开房梁的茅草,露出上面藏着的火油桶。苏璃眼疾手快射出机关爪,勾住男童脚踝,却见他脖子上挂着枚铜锁,锁身刻着和玉玺残片一样的八卦图。

“打开锁!”萧景琰挥剑砍断房梁,火油桶砸在地上炸开。苏璃趁机抢过铜锁,血滴在锁孔上,八卦图转动,锁内掉出半张人皮面具,眉眼竟与萧景琰一模一样!

“瑞王想让遗孤假扮你!”苏璃声音发颤,面具下还压着封信,是瑞王的亲笔:“景琰吾侄,当你看到这个,叔己不在人世。黑沙城的‘景蛇’,才是真正的我儿,带着他,夺回属于你的……”

信未写完,末尾沾着血手印。萧景琰捏着面具,指节泛白:“他想让遗孤冒充我,勾结西域叛军谋反!”就在这时,豆腐坊的地窖突然传来异响,砖墙裂开,露出个通道,里面堆满了刻着蛇形纹的兵器,箭头全淬着“青鳞草”毒。

“瑞王早有准备!”苏璃捡起支毒箭,箭杆上刻着西域都护府的标记。萧景琰猛地抬头,看向京城方向:“不好!瑞王的死士可能混进了登基大典的仪仗队!”

两人策马赶回皇宫,刚到午门就看见萧景曜扶着位老太监冲出太和殿,老太监手里举着份密折,封皮染着血:“殿下!仪仗队里有瑞王死士,他们……他们要在您登基时,用‘青鳞草’毒箭射向百官!”

萧景琰接过密折撕开,里面是死士名单,排头第一个,正是掌管仪仗的金吾卫统领,他名字旁边画着条蛇,蛇眼处点着朱砂——那是瑞王确认死士身份的标记。

“传我命令,”萧景琰将密折递给苏璃,“所有仪仗队成员,查验后颈!”苏璃看着名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突然发现最后一行写着“景蛇”,后面画着个问号。

就在这时,登基大典的钟声响了,三十六名仪仗兵抬着龙椅走出太和殿,为首的金吾卫统领后颈果然有块淡红色的蛇形胎记,正随着钟声微微跳动。

苏璃握紧铜锁,锁内的八卦图突然发烫,映出黑沙城的布防图,图中央用朱砂圈着个点,旁边写着:“真遗孤在此,持玉玺残片可认。”她看向萧景琰,他正盯着金吾卫统领的胎记,眼神冰冷如刀。

登基大典即将开始,瑞王的死士己混入核心,而真正的遗孤在千里之外的黑沙城,被叛军当作谋反的棋子。玉玺残片是唯一的信物,却可能引来更大的陷阱。苏璃摸着锁上的八卦图,突然意识到,老侯爷留下的不仅仅是兵符和证据,更是一盘需要用鲜血和智慧来解的死局。

当萧景琰踏上登基的九十九级台阶时,金吾卫统领的手悄悄伸向了腰间的箭囊。苏璃握紧机关爪,准备随时射出,但她眼角余光却瞥见,太和殿的鸱吻上,站着个戴虎头面具的黑影,手里晃着枚铃铛,正是豆腐坊男童腰间的那种。

黑影扔下封信,飘落在苏璃脚边。她捡起撕开,里面只有八个字:

“想救遗孤,独闯黑沙。”

风卷起信笺,露出背面用鲜血画的蛇形图案,蛇眼处点着两点朱砂,像极了金吾卫统领后颈的胎记。苏璃猛地抬头,看见萧景琰己走到龙椅前,而金吾卫统领的箭己搭在弦上,箭头闪着诡异的绿光。

黑沙城的遗孤,登基大典的死士,还有那个神秘的虎头面具人,所有线索交织成网,将她和萧景琰困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