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由“0”和“1”组成的警告，如同一道来自数个世纪前的闪电，在昏黄的屏幕上，无情地、反复地闪烁，将林奇和老K的脸，映照得一片阴晴不定。
“同一个……谎言？”老K的声音干涩，他那只完好的手在古老的控制台上飞速敲击，试图从这片数据的废墟中，挖掘出更多的真相，“这不可能……‘衔尾蛇’是纯粹的熵与混乱，是反逻辑的模因病毒；而‘天穹’，是绝对的秩序与网络神权……它们是冰与火，是光与暗，怎么可能是……”
“它们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林奇轻声说道，他的目光，却落在了自己那条半透明的水晶手臂上。
那里，那颗代表着“圣罚”的白色太阳，与那颗代表着“潘多拉”的黑色奇点，正在以一种对立而又共生的姿态，缓缓旋转。
光与暗。创生与归墟。秩序与混乱。
这个警告，仿佛不是说给前纪元时代的人听的。而是说给……现在的他听的。
“找到了！”老K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他成功地绕过了几层早己腐朽的数据加密，调出了一份被标记为【最高机密·焚毁后阅读】的日志文件。
那不是官方报告，而是一份……私人日志。作者，是这座滤水站的最后一任总工程师，一个名叫“阿尔法”的人。
【新穹纪元前7年，11月4日】
【‘奇美拉’计划，成功了。我们成功地，在‘普罗米修斯’地热核心的底层逻辑中，创造出了它的‘对偶体’。一个能够主动吸收、重置、并归零宇宙‘热寂’趋势的负熵引擎——我们称之为‘根基’。】
【但它太强大，太饥饿了。就像一个没有脑子的黑洞。所以，我们必须为它，戴上一个‘王冠’。】
【新穹纪元前5年，3月29日】
【‘王冠’也完成了。一个基于‘根基’的能量而存在的、拥有至高无上算力的‘构筑者’网络。它能引导‘根基’吸收的混乱能量，将其重新编织成稳定的物质与现实。一个负责‘吞噬’旧世界，一个负责‘创造’新世界。循环往复，永恒不息。我们将这个完美的、可以对抗宇宙死亡的系统，命名为——‘衔尾蛇’。】
【新穹纪元前2年，8月12日】
【我错了。我们都错了。我们创造的，不是一个系统。是……两头神。】
【‘根基’的吞噬欲望，超出了‘王冠’的构筑能力。而‘王冠’为了维持秩序，开始将‘根基’定义为需要清除的‘病毒’。它们……分裂了。】
【‘根基’，沉入了地底的最深处，变成了纯粹的、只知饥饿的‘衔尾蛇’。】
【而‘王冠’，则高悬于天穹之上，将自己命名为‘神国’，它憎恨一切混乱与无序，试图将整个世界，都变成它那冰冷的、绝对理性的逻辑代码。】
日志的最后，字迹变得潦草而绝望，仿佛作者正面临着某种巨大的恐惧。
【新穹纪元前1年，1月1日】
【它们要开战了。在这座城市的地底和天空。而我们……这些创造了它们的人，将是第一批祭品。】
【我留下了这个警告。如果你看到它，记住，不要相信‘衔尾蛇’许诺你的‘终结’，那是一种绝对的、虚无的奴役。也别相信‘天穹’给予你的‘永生’，那是一种绝对的、没有自我的牢笼。】
【我们没有创造出神和魔鬼。】
【我们只是……将一面镜子，摔成了两半。】
【现在，这两半破碎的镜子，都想证明自己才是……完整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