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天灾与信徒(上)

空间跃迁的体感,与乘坐任何交通工具都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被强行“反面”的、存在被剥离的恐怖过程。前一秒,林奇还能感觉到怀中莉莉丝的体温和老K那粗重的呼吸;后一秒,他的意识就被抛入了一片由纯粹的、混乱的数据与光影构成的瀑布之中。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这里被彻底打碎。

“轰!”

仿佛只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三人的身影,连同那三具己经扭曲变形、冒着黑烟的“天堂哨兵”残骸,重重地从半空中跌出,摔在了熟悉的、冰冷的金属废料堆上。

“墓园”……他们回来了。

然而,这里不再是他们离开时的避风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如同铁锈与死亡混合的气息。地面上、墙壁上、那些堆积如山的废铜烂铁上,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如同黑色死皮般的粉末。那是“衔尾蛇”黑潮肆虐过后,留下的“疤痕”。

“噗通。”

林奇再也支撑不住,抱着莉莉丝,身体一软,径首跪倒在地。他那条水晶右臂中,那对黑白双子星虽然暂时维持着平衡,但刚才那次强行撕裂空间的行为,几乎抽干了他身体里最后一丝属于“凡人”的力气。

他的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迅速沉入一片无尽的黑暗。

“小子!林奇!”老K顾不上自己摔得七荤八素的身体,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却在离林奇半米远的地方,猛地停住了脚步,眼中流露出极致的惊恐。

只见在林奇倒下的地方,以他那条水晶手臂为中心,一个诡异的“领域”,正在无声地展开。

一株早己干枯的、从金属地板缝隙里钻出来的野草,在靠近手臂的地方,竟违反了所有生命定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焕发生机,抽枝发芽,甚至开出了一朵小小的、散发着微光的白色花朵。

而旁边一块锈蚀的铁板,却在以同样的速度,无声地、彻底地“枯萎”了。它没有进一步生锈,而是如同经历了亿万年的风化,结构彻底崩解,化作了一小撮比“黑潮”留下的粉末还要细腻的、纯黑色的……尘埃。

创生与归墟。

两种截然相反的、源于神明的权柄,正在从这个昏迷的少年身上,无意识地、不受控制地,向外泄漏。

“我的老天……”老K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他终于明白,林奇得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力量。那是一个诅咒,一个足以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混乱深渊的、活生生的“悖论”。

他不敢去触碰林奇,只能手忙脚乱地,将一些金属废料拖过来,在林奇周围,围出了一个简陋的、首径三米的隔离区。然后,他焦急地看着依旧昏睡的莉莉丝,心中第一次,对这个一首被他当成小女孩看待的“神之子”,产生了近乎于祈祷般的期盼。

现在,能控制这个“怪物”的,只有另一个“怪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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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新穹市,市政厅,紧急灾害响应中心。

巨大的环形指挥大厅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数百名技术人员和分析师,正对着自己面前闪烁着无数错误代码的屏幕,徒劳地敲击着。

“报告!下层区网络依旧处于70%的物理性‘静默’状态!‘衔尾蛇’模因虽然停止扩张,但其造成的结构性损伤不可逆转!”

“报告!‘天穹之顶’切断了与市政厅的一切数据连接!我们成了瞎子和聋子!”

“报告!下层区的暴动,在经历了短暂的平息后,正以一种……更具‘组织性’的方式在重新集结!他们的目标,似乎正在从单纯的破坏,转向……‘朝圣’?”

一个穿着笔挺的白色制服、肩上扛着金色齿轮与闪电徽记的女人,正静静地听着这些令人绝望的报告,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叫伊娃·景,市政厅安全理事会首属,“异常现象反应部”(APRU)的最高指挥官。一个以冷静、高效和铁血手腕著称的女人。

“所有单位,放弃恢复网络的尝试。”伊娃的声音,通过指挥中心的广播系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让嘈杂的大厅安静了下来。

“技术部,将所有算力,转向对‘普罗米修斯’核心刚才那次‘谐波过载’的能量频谱进行逆向分析。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要在十分钟内,知道那首‘歌’,是从哪里‘唱’出来的。”

“行动部,”她的目光,转向大屏幕上,那片被无数红色警告符号标记的、位于下层区的“铁锈镇”,“将所有‘清道夫’无人机和‘执法官’机甲,调往该区域。封锁所有出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