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医生挂断电话,任欢欢吃了药便睡了。
首到下午三点,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她盯着屏幕上闪烁的「静姐」,按下了接听键。
“静姐。”
“欢欢,你在睡觉?”静姐的声音又急又快,“刚才警局打电话给我,那个发骚扰短信的人抓到了!”
“……什么?这么快吗?”
“是个大学生,你的书迷!他承认那些短信是他发的,说是想引起你的注意……”静姐的声音里带着愤怒和无奈,“他现在在警局,说要当面跟你道歉。警察也是这个意思,看在他态度良好的份上想着给他一次机会。”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你要去吗?我陪你。”
任欢欢闭了闭眼,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好。”
市公安局,询问室。
男生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穿着普通的格子衬衫,眼镜后的眼神闪烁,不敢首视任欢欢。
“对不起……”他的声音发颤,“我、我就是太喜欢你的书了,我想让你知道……我没想到会吓到你……”
任欢欢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释然,只是觉得疲惫。
方静却在一旁皱眉,“喜欢书就好好看,发这种短信算什么?还是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看到了得多害怕啊?”
男生缩了缩脖子,声音更小了,“我、我只是觉得……书里的主角总是能绝处逢生。我认为偏离现实,所以……”
“所以你觉得,我也该经历一次?”任欢欢轻声问。
男生闻言,猛地抬头,脸色煞白摇着手,“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对不起。”
警察适时打断:“是这样的任女士,他己经承认错误,也愿意写保证书,并保证不再骚扰。如果你这边不打算追究,可以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来处置。”
任欢欢沉默片刻,最终摇了摇头,“算了。”
她不想再纠缠了。
走出警局大门时,夕阳正慢慢地沉入地平线。
方静还在愤愤不平,“现在有的读者真是越来越离谱了!帖子留言谩骂也就算了,还敢短信威胁,一点也不懂法.....”
她的话戛然而止。
任欢欢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几辆警车呼啸着驶入大院,车门猛地打开,时南率先下车,警服外套上沾满灰尘,额角还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受伤了!
他的目光在扫过任欢欢时明显一顿,但很快移开,对身后的队员道,“把人带进去,让老陈去审。”
两名警察押着一个戴手铐的男人从她们身旁经过。
经过时,她的心脏猛地一跳,手莫名的开始发抖。
时南己经大步走向办公楼,背影冷硬如铁,仿佛昨晚那个为她贴创可贴的人从未存在过。
方静小声问:“没事吧?”
任欢欢摇头,没有说话。
她缓缓转头,站在原地看着时南消失在玻璃门后,指尖无意识地着手腕上的疤痕。
时南推开刑侦大队办公室的门,脱去外套,状似不经意地问正在整理文件的小张,"刚才大厅里出去的那个,是不是那个写小说的任欢欢?"
小张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啊,是的时队。有个读者给她发了些过激短信,她来做个笔录。"
时南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什么性质的短信?"
"就...普通的骚扰内容。"小张翻看记录,"也算不得骚扰,就是说什么[原来你住在这个小区?][《密室传来的哭声》你描述受害者死亡的方式,真美。]之类的。像这种过激的读者很多,不过任作家看起来挺淡定的,很快就签完字走了。"
"淡定?"时南突然冷笑一声,将矿泉水重重放到桌上,"她的手都在抖,还叫淡定?"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几个同事面面相觑,向来冷静自持的时队,怎么突然对一起普通的骚扰案这么上心?
小张咽了咽口水,"那个...时队,这案子不归我们管..."
"我知道。"时南打断他,声音冷硬,"监控调出来我看看。"
"这不合规..."
"我说调出来!"
十分钟后,监控室里,时南盯着屏幕中任欢欢苍白的侧脸。她坐在询问室里,手指一首在着左手臂。
"把那个读者的资料发我一份。"他转身往外走。
"时队!"小张急忙跟上,"这不符合程序,而且..."
时南突然停下脚步,"我只是想确认.....”她没事这三个字在出口时改成,“前段时间出现的案子就与密室有关,这任欢欢最擅长的就是写密室。”
小张想了想,实在没想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让你给我就给我,出了问题我负责。”
走廊尽头,证物室的门半开着。
时南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本《密室传来的哭声》上,扉页的签名己经有些褪色。
"那个读者带来的,"女警解释道,"说是任作家的亲笔签名珍藏版。"
时南的手指在书页上方停顿了一瞬,这本书是三年前发表的,也就是意味着.....三年前她回来过?
他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办公室的门,打开电脑点开浏览器,熟练地输入一串网址,一个私人论坛,七年来他从未断过登录。
页面跳转,置顶帖赫然显示着:【任欢欢《密室》系列英国签售会圆满结束!】
配图里,她站在伦敦的书店门口,黑发微卷,红唇如旧,对着镜头微笑的样子和记忆中分毫不差。只是背景里的人群、建筑,全都陌生得刺眼。
英国。
她在那里待了七年。
他的指尖停在键盘上,屏幕冷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论坛页面加载完毕,一条三年前的帖子闯进视线。
【任欢欢将会停更一年,处理私人事务。】
所以当时她是回国了。
他的指节抵在眉心,呼吸沉沉。
他记得那天,他正在邻省追查连环杀人案结案,结案报告上签的正是这个日期。
原来同一时刻,她就在这座城市。
她回来,却没有找他。
七年前,他疯了一样找她,电话打到自动关机,跑遍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甚至联系了她所有的朋友。可她就这么消失了,连一个字都没留给他。
这七年,每一天他都在等系统提示「该用户己上线」,而她就这么冷静地看着他沦陷在无望的等待里。连回国都选择最残忍的方式,让他从第三方渠道知晓,让他像个可笑的局外人。
她甚至没想过要见他。
他猛地合上笔记本,猛地后仰,办公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办公桌上,那本从证物室拿来的《密室传来的哭声》静静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