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看着墨尘站在院门口,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没经历过生死、朝廷通缉、摄政王身份曝光这些破事。她心里一紧,又松了口气。
“你他妈能不能别老是神出鬼没的?”她咬牙切齿地走上前,“刚才差点被你那群影阁手下卖了。”
墨尘揉了揉太阳穴:“他们不敢。”
“你倒是挺有自信。”阿桃翻了个白眼,“不过现在有个更棘手的问题——”
“我知道。”他打断她,“改良官田的事。”
阿桃挑眉:“你连这个都知道?”
“影阁刚送来消息。”墨尘轻描淡写地说,“钦差己经下令,让你三天内完成第一片官田的改良,否则……就治你个欺君之罪。”
阿桃冷笑一声:“这倒是个新鲜说法。”
小树从屋里探出头来:“姐,你怎么打算?”
“还能怎么打算?”她耸耸肩,“干呗。反正我这一辈子都在跟泥巴打交道,哪天不干活反倒浑身不舒服。”
她转身进屋,墨尘跟上。
“你不生气?”他问。
“生啊。”她一边翻农书一边说,“但我现在更想看看,这群人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第二天一早,阿桃带着几个村民到了镇上的官田。
钦差大人亲自到场,还带了一队兵丁,像是防着她偷东西似的。
“周姑娘。”钦差笑得像个庙里的菩萨,“圣上对这片官田寄予厚望,希望你能尽快完成改良。”
“一定尽力。”阿桃点头,语气平静,“但眼下人力物力都有限,恐怕进度会慢些。”
“这是自然。”钦差笑容不变,“毕竟,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精通农事。”
阿桃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蹲下身,手指插进泥里,泥土湿滑,却透着一股子怪味。
“这片田……最近是不是施过粪肥?”她问。
“没错。”钦差答得爽快,“都是新调来的有机肥。”
阿桃皱起眉头。
她站起身,走到田边,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哎哟。”她低头一看,地上竟有一层细密的根须,像是某种草药的残根。
她弯腰捡起一根,仔细辨认了一下,嘴角微微扬起。
“原来是它。”她低声自语,“这玩意儿可不止能做毒药那么简单。”
接下来几天,阿桃带着村民开始改良官田。
她让父亲去村外采了几种特定的草,混在肥料里一起撒下去。
“这样真能行?”小树一边捣草一边问。
“不一定。”阿桃一边搅拌一边说,“但至少能让某些人拉肚子。”
果然,第三天晚上,钦差府传出一阵阵哀嚎声。
“大人又闹肚子了!”小吏惊慌失措地跑出来找大夫。
阿桃坐在家里喝粥,听小树汇报情况,笑得筷子都拿不稳。
“你是说,那位钦差大人昨晚吃了赵天霸送的鸡之后就开始拉肚子?”
“嗯。”小树点头,“而且听说是一整晚都没停过。”
“那就好。”阿桃满意地点点头,“看来那毒草的功效比我想的还猛。”
她放下碗,擦了擦嘴:“明天该去账房走一趟了。”
第二天一早,钦差府守卫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打哈欠。
“昨夜真是要命。”一个守卫嘟囔,“大人吐得脸都绿了,我们还得伺候着。”
另一个守卫叹了口气:“你说这鸡到底是哪家做的?味道怪怪的。”
“谁知道呢。”第一个守卫摇头,“反正以后看见鸡肉我都得绕着走。”
这时,阿福拎着一篮子点心走了过来。
“两位辛苦啦。”他笑着递过去几块糕点,“我家新做的,尝尝看?”
两个守卫也没客气,接过来就吃。
不多时,两人脸色开始发青。
“不对劲……”一个守卫捂着肚子蹲下来,“这糕……有问题……”
阿福拍拍手,转身离开。
他走到街角,冲角落里招了招手。
小树从阴影里钻出来:“成了?”
“成了。”阿福咧嘴一笑,“账本换出来了。”
阿桃接过账本,翻开几页,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赈灾粮……私吞数目比我想象的还多。”她低声道,“光是去年一年,就有三成粮食没入册。”
小树皱眉:“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送去京里。”阿桃合上账本,“不过在这之前……”
她抬头看向远处的赵天霸家宅院。
“得让他知道,惹谁也别惹一个手里握着账本的农妇。”
当天夜里,赵天霸正在屋里数钱,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他推开窗,只见十几个衙役举着火把冲进来。
“赵天霸!”领头的官员厉声道,“奉旨查办赈灾粮贪腐案,立刻随我回衙!”
赵天霸脸色大变:“你们凭什么抓我?”
“凭这个。”官员晃了晃手中的账本,“赵大人,你私吞赈灾粮的证据,可是你自己写的。”
赵天霸瞪大眼:“不可能!我明明……”
他猛地想起什么,脸色瞬间惨白。
“那个账本……被人调包了……”
阿桃站在远处,看着赵天霸被押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以为自己藏得多深?”她低声说,“可你忘了,农民最擅长的,就是翻土。”
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真打算把账本送去京里?”墨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当然。”阿桃回头看他,“不然你以为我费这么大劲是为了什么?”
墨尘走近几步,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你知道这份账本一旦呈上去,牵扯的就不只是赵天霸了。”
“我知道。”阿桃神色平静,“但有些人,就该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
墨尘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比我还狠。”
“不是我狠。”阿桃抬手按在他胸口,“是你太惯着那些人。”
墨尘低头看她,眼神幽深。
“那你呢?你不怕有人报复?”
“怕啊。”阿桃坦然承认,“所以我才要变得更强。”
她顿了顿,忽然换了语气:“话说回来,摄政王殿下,你什么时候娶我?”
墨尘一愣。
“你……”
“别装傻。”阿桃伸手戳他胸口,“你要是敢反悔,我就把你绑到祠堂拜堂,让全村人都当证婚人。”
墨尘看着她,忽然笑出声。
“好啊。”他说,“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别再一个人去冒险。”
阿桃眨眨眼。
“那要看你有没有好好养伤。”
“成交。”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这一刻,所有的阴谋与算计都被抛诸脑后。
远处,一只乌鸦扑棱棱飞过,落在屋顶上。
它歪着脑袋,咕哝了一声。
然后,啪地拉了一坨屎。
正中屋顶的瓦片。
阿桃仰头看着那一摊鸟屎,嘴角抽了抽。
“……妈的,这年头连鸟都跟我作对。”
她转身回屋,留下一句:
“明天继续干活。”
墨尘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轻声说:
“阿桃,你真的不怕吗?”
没有人回答。
只有风吹过稻田的声音,沙沙作响。
像一场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