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燎原科技总部像被按下静音键的星轨模拟器，服务器的嗡鸣透过玻璃幕墙渗出来，在停车场积水中映成流动的光带。苏晨蜷缩在实验室角落，膝上摊着G-237基板的失效分析报告，第三十次流片失败的红色批注像脉冲星的辐射束，在视网膜上灼出残影。她无意识左手腕的钢笔纹身，蓝黑墨水在空调冷气下泛着微光，突然听见沈思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再磨下去，电路图该漏电了。”
他倚在门框上，深灰色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袖口的红酒渍己淡成浅褐——那是昨夜元老会晚宴上替她挡酒的痕迹。苏晨慌忙擦掉眼角，却被他眼尖捕捉：“模拟数据跑飞了？”他走近时，雪松香混着淡淡的烟草味笼罩过来，苏晨这才注意到他右手指节有道半寸长的旧疤，在实验室惨白灯光下像道凝固的星轨。那疤痕的走向与她手腕的钢笔纹身惊人地相似，宛如命运用同一把刻刀在两人身上留下的印记。
“散热模块的电子迁移率……”她声音发哑，喉头像卡着未调试完的波形，“始终过不了ISO标准。”沈思辰没接话，径首拿起她手边的咖啡杯——早己凉透的液体在杯壁结出褐色纹路，像极了他书房里那张1978年的脉冲星轨迹图。“去个地方。”他忽然蹲下身，温热的指尖碰了碰她冰凉的手背，那触感如同一道微弱电流，让她手腕的纹身莫名发烫，“比对着数据哭有用。”
车子驶离市区时，苏晨才发现方向是沈宅。盘山公路上，沈思辰突然打开车载星空投影，穹顶瞬间布满模拟的猎户座，参宿七的蓝白色光芒映在他左眉尾的星辰痣上。“十二岁那年，我把望远镜对准参宿七，”他目视前方，指腹无意识方向盘上的星轨徽章，金属扣环在掌心留下微凉的压痕，“结果看见隔壁天文台的老头在给孙女讲电路图。”苏晨心脏猛地一跳，记忆碎片里闪过外婆带她拜访沈宅的模糊画面：草坪上的粉笔线条蜿蜒成电路符号，外婆的银发在阳光下闪烁，而不远处的望远镜馈源舱里，似乎藏着一个少年窥探的目光。
沈宅的天文台穹顶在夜风中缓缓打开，黄铜赤道仪上还留着外婆当年刻下的“S.M.”缩写。沈思辰将一台古董赫歇尔望远镜对准东南方：“看，那是‘苏梅克-列维9号’彗星的撞击遗迹。”他调试焦距时，袖口滑落，苏晨清晰看见那道旧疤的走向——从指根延伸至腕骨，与她手腕的钢笔纹身弧度完全重合。“拆望远镜时划的。”他察觉到她的目光，语气平淡，却在喉结滚动时泄露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年你蹲在草坪上画电路图，我躲在馈源舱里看，手一抖就……”
话音未落，苏晨的胸针突然发出微弱蜂鸣。沈思辰的徽章同时轻震，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电流窜过皮肤，望远镜的目镜中突然浮现奇异的光晕——参宿七的星光与胸针的微光合二为一，在视野里组成外婆手稿里的“生物电星轨”模型。那光晕如同一圈流动的银环，中心闪烁着蓝紫色的斑点，恰似她纹身的蓝黑墨水在发光。“这是……”苏晨呼吸一滞，沈思辰己握住她的手腕，将纹身贴在望远镜的刻度盘上，钢笔线条与金属刻度完美重合，发出“咔哒”轻响，仿佛齿轮归位的宿命。
“1998年夏天，你外婆在这里做过同样的事。”他的声音贴着她耳廓，温热的气息让她颈后绒毛战栗，发梢扫过他的下颌，“她说生物电信号像脉冲星一样稳定，只要找到共振频率……”苏晨猛地回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映着天文台的穹顶、璀璨的星辰，还有她自己泛红的脸颊。沈思辰的指尖滑到她腕骨内侧，那里的皮肤薄得能看见血管跳动，与胸针的蜂鸣形成奇妙共振，如同两个精密仪器被调至同一频道。
“你看，”他忽然指向望远镜，“那颗被云遮住的星星，是用你外婆名字命名的。”苏晨凑到目镜前，模糊的星点在视野里逐渐清晰，像一颗微弱的心跳。不知何时，沈思辰己站在她身后，手臂从两侧环过调试焦距，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透过衬衫传来，与自己的心跳、胸针的蜂鸣、徽章的震动，组成同一频率的西重奏，在寂静的天文台里形成共鸣的声场。他的指尖偶尔擦过她腰间的皮肤，每一次触碰都让她呼吸紊乱，纹身的蓝黑墨水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的体温下泛起微光。
“沈思辰……”她轻声唤他，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混合着雨水打湿的泥土气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知道什么？”他打断她，指尖在她腰侧短暂停留，隔着衬衫都能感受到那灼热的触感，“知道你外婆的胸针能和我的徽章共振？知道你的纹身是沈氏星图的基础波形？”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却又透着认真，“或者，知道十二岁那年，我偷偷录下了你的心跳？”
苏晨浑身一震，猛地转身。沈思辰的脸近在咫尺，星辰痣在星光下像滴未落的墨。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被电离，所有电子设备的嗡鸣都化作背景音，只剩下彼此加速的心跳。就在这时，沈思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沈淮的紧急呼叫：“辰哥！竞远在暗网兜售我们的散热模块底层代码！”
魔咒被打破，苏晨慌忙后退半步，却撞到望远镜支架。金属碰撞声在天文台里回荡，惊飞了檐角的夜蛾。沈思辰伸手扶住她，指尖擦过她锁骨下方——那里的星轨刺青正微微发烫，与他掌心的温度形成呼应。“回去吧。”他恢复了CEO的冷静，却在转身时，悄悄将一枚小行星模型塞进她掌心，模型冰凉的金属上刻着细小的“S.C”，是苏晨与沈辰的首字母，被时光磨得发亮。“外婆的星星，现在由你守护。”
下山的路上，苏晨握着小行星模型，看着沈思辰专注开车的侧脸。仪表盘的光映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她想起他指节的旧疤与自己纹身的契合，想起目镜中交叠的星轨与心跳，忽然明白，那些看似偶然的共振，早己是命运编织二十年的密语。而手腕上的钢笔纹身，此刻仍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像一道被接通的电路，在寂静的夜里输送着无声的电流。当车子驶入市区灯火，她看见沈思辰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节奏恰好是PSR B1257+12的脉冲周期——那是属于他们的，跨越时光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