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撕开六月滚烫的空气，沈星河第无数次把笔尖戳进草稿纸。教室吊扇吱呀摇晃，将后墙"决战高考"的红幅搅成模糊的残影，粉笔灰簌簌落在他后颈，痒得像江野说话时呼出的热气。
"沈同学，这道导数题..."前排林小雨的声音被突然拍在桌上的纸条截断。沈星河垂眸，熟悉的瘦金体在便签上洇开墨痕：天台见，带伞。他下意识望向窗外，积雨云正压着香樟树梢翻涌，远处闷雷滚过，像极了江野打游戏时键盘敲击的节奏。
生锈的铁门推开时，雨丝斜斜切进天台。江野倚着栏杆，黑色卫衣兜帽半垂，手里捏着的白色信封正被风掀起边角。沈星河举着伞走近，伞骨却被江野一把扣住，两人跌进同一片潮湿的阴影里。
"LPL战队的邀约。"江野的声音混着雨声，信封上烫金的战队LOGO在雨幕中忽明忽暗，"试训通过的话，下周就去上海。"他睫毛上凝着水珠，像那年深秋在城东巷口，带着他狂奔时溅上的泥水。那时沈星河只看见混混手中的棍棒，却没发现江野护着他的手背，被碎石划出的血痕蜿蜒成河。
沈星河的指尖抚过"WildStar"的签名，墨迹未干的笔画里藏着深夜训练的月光。他忽然想起上个月模考，自己为了给江野补习数列，物理卷子空了半面。班主任找他谈话那天，江野在走廊尽头转着笔笑："沈学霸失误是凡尔赛，我们学渣才是真绝望。"此刻少年眼底跳动的炽热，却比任何时候都明亮。
"恭喜你。"沈星河笑起来，雨水顺着伞骨坠落，在两人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他从书包掏出揉皱的快递单，清华计算机系的录取通知折了三道痕，"我拒绝了剑桥，选了离你基地最近的学校。"
江野的瞳孔骤然收缩，潮湿的手指攥住他手腕："你疯了？国外的学术资源..."话音被惊雷劈碎，沈星河反扣住他的手，掌心里的薄茧硌着他的虎口。
"城东巷口那次，你替我挡了多少下？"沈星河仰头，睫毛上的雨珠坠进江野衣领，"医院那天，我看到你收藏的视频，从初中奥数获奖到上周运动会破纪录...江野，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每颗星星都有你的名字。"
风卷着雨幕扑来，江野忽然想起初遇那天。沈星河抱着竞赛教材从走廊跑过，阳光把他的影子投在自己课桌上，像一道永远解不开的函数题。后来无数个晚自习，他假装打游戏，却偷偷记下少年解不出题时咬笔的模样，收藏进加密的文件夹。
"如果有一天你..."江野的声音被沈星河用指尖封住。带着雨水凉意的唇落在他额头，薄荷味混着少年特有的皂角香。
"我们要做彼此的战术板和输出核心。"沈星河晃了晃录取通知，纸张边缘被雨水浸出毛边，"等你拿了世界冠军，我就把我们的故事写成最完美的算法，让所有服务器都记住WildStar和他背后的战术师。"
雨不知何时停了，晚霞从云层裂缝里倾泻而下。江野揽住沈星河肩膀，看两人交叠的影子在水洼里摇晃。远处教学楼亮起晚自习的灯光，像散落人间的星子。
"想吃冰淇淋吗？"沈星河突然开口，发梢还在滴水，"这次必须选巧克力味，上次你都没吃够。"
江野低头笑了，指腹擦过少年泛红的耳尖："草莓味吧，和某人的眼泪一个味道。"
暮色渐浓，天台铁门关闭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两个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延伸向教学楼、操场，还有更远的未来。那里有电竞场馆的聚光灯，有实验室的代码荧光，而所有光芒的起点，都藏在这场暮色中的双向奔赴里。